这一剑之势,竟隐隐更在那李寒衣那最后的一剑成舞之上,亦能与段南和那成魔一剑相媲美,几达天道。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挥出这样的一剑?木剑之后,是一身飞扬的紫衣道袍,苏昌河对上了那人的眼神,那人平静地看着自己,但眼神深处分明是暗潮汹涌。
“大家长!”苏暮雨一反往常的淡然,忽然惊喝道。
苏昌河没有片刻的犹豫,那一掌已朝段南和袭去,而他则急退。
段南和有些出神了,一掌击到她身上,她紧紧皱着眉,猛地呕出一口血。段南和霎时戾气暴涨,她俯视着苏昌河,眸中红光惊现。
那紫衣道袍之人见苏昌河已退,也不欲再追,收起木剑,一个转身,向前纵身一跃,一把抱住了李寒衣,随即停住了脚。铁马冰河剑落地,插在了他们的身边,身边桃花乱舞,仿佛是那人间四月天,一切都是最美的时候。
灰巾在此刻再度滑落,露出了那一张绝世的容颜。
一切仿佛都是注定,纷飞的桃花,滑落的面巾,你和我的,再次相遇。
穿着紫色道袍的俊朗男子伸手轻轻抹去了李寒衣嘴角的血迹,声音和煦而温柔:“小仙女,我很想你。”
“我一直在想我们的重逢是如何的。”
“我从青城山而来,路上遇到了一片桃树林,我想,我们的重逢应该要有桃花,便携来了着满林桃花瓣。你可还满意?”
“不满意也没办法,我下了山,就回不去了。”
“小仙女,我们走吧。”
李寒衣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当年还是一个坐在桃花树下苦苦等待着吃桃子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成了一缕轻须,面目俊朗的男子,唯一不变的是那湖水般清澈的眼神,和那一声满是温柔的“小仙女”。
“已经不小啦。”李寒衣脸微微一红,说完后她就愣住了,十余年再次重逢,怎么也没想到说的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
“是啊,是大仙女了。比当年要,更美了。”紫袍道士轻声说道。
李寒衣问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没有下山?”
紫袍道士叹了口气,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因为我一生只有一次下山的机会。”
段南和低垂着眸,看他们二人情深脉脉,那个紫袍道士,她好像见过的。很久很久之前,阿爹带她去过一个地方,当年的掌教吕素真说,她天生魔心,无力回天。
像是感受到注视了一般,紫袍道士抬起头,与段南和对视了一眼。段南和却冲着他邪魅一笑。
赵玉真皱眉,忽然隔着数十米对着段南和两指并拢,一股至阳之气冲着段南和而去。
段南和皱了皱眉,提起寂灭一挡,那道真气瞬间消散。她有些恼怒,她没成魔时,有人要杀她;成了魔,有些人却又想救她。
“如何?”李寒衣望了一眼段南和。
赵玉真摇摇头,“看来得先解决完这里的事才能为她驱魔了。”
苏昌河立身,望着那个紫衣道袍,携一柄桃木剑而来的道士,沉声道:“道剑仙赵玉真?”
唐门三老相视一眼,心头都是一震。早就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青城山掌教赵玉真,自从出生时被吕素真带上青城山后,三十余年未曾下山,期间凭借着和李寒衣两次交手不落下风,以及后来的一剑斩断雷门第一少年高手雷云鹤一臂,及在魔教东征之时,一人一剑拦住青城山下,逼得魔教大军绕道百里而过,最后虽不入江湖,却成就江湖五大剑仙“道剑仙”之名。这样的一个人,竟然真的下山而来了,而且还从青城山一路南下,到了落雷山!
谁也不知道两大剑仙联手会是怎样的威势,毕竟从来不曾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况且,上面还立着一个成了魔的小姑娘。
但那赵玉真却不理会苏昌河的呼唤,只是依然抱着李寒衣,垂头诉着脉脉情丝。
段南和的眼底闪过一丝澄明,她好像想起一个人来了,那个人虽然没有头发,但他眼中的那片星河,足以让她沉沦其中。
忽然间,狂风大作。那些散落在地的桃花,被大风瞬间撕裂成了碎片,狂舞在风中。这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划过山林,发出了鬼啸一般凄厉的声音。
段南和回过神,她又想起来了,是谁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
赵玉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小仙女,等我把这些讨厌的人都赶走,再说接下来的事吧。”
“怎么又叫小仙女了?”李寒衣诧异道。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赵玉真轻轻把李寒衣放在了地上,笑道,“十六年后再见,一切依然恍如当初。小仙女长大了又如何,在我心里还是小仙女。”说完后,他转过身,望向那边眼神阴戾的苏昌河。
“小心,此人不好对付。”李寒衣提醒道。
“有我不好对付吗?”赵玉真轻唤一声,“桃花。”
这柄桃花剑,内含当年被毁的玄阳剑剑胚,九九为玄,人间至情至暖之剑,和李寒衣的铁马冰河,本就是一对。
赵玉真笑了笑,看向那群人:“是你们把小仙女打伤的吗?”
“是。”苏暮雨答得简洁明了。
“好,那就怪不得我了。”赵玉真轻轻点头,“我这人很少动手,一动手就让人缺胳膊少腿,你们可小心了。”
苏暮雨轻轻一挥手,十七柄刀剑在面前布下了锋利剑阵,剑身银光闪耀,透着锋利的光芒。
谢七刀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打一个剑仙就已经折了我一柄刀了,再打一个,就只能用拳了。不过杀了几十年的人,没有今天这一场架打得过瘾。”
唐门三老也都握住了手中的暗器,适才诛杀李寒衣和段南和的战阵之中,他们已经用出了佛怒唐莲,那是他们的最强杀器了,唐隐手中还握着他们的最后底牌,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唐隐并不想使用。
召楠的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他大意了,段南和不仅没有被魔心控制,甚至根本没有暴毙而亡,可是他也还有一个绝杀之技。
苏昌河却依然不言不语,但是那鬼啸般的山风却越来越凄厉,他抬起掌,有一股黑气在他身体周围流转,似是鬼使临世。
“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赵玉真不屑地一笑,忽然举起桃花剑,怒吼一声,“滚!”
忽然有狮声狂吼,一个有三人之高的狮子幻影浮现在了赵玉真的身后,冲天咆哮着,整个落雷山为之震动,瞬间压过了那凄厉的山风鬼啸。
道家至法太乙狮子诀,第九重。
那个狮子咆哮之后,猛地一跃而起,跨过赵玉真,冲着苏昌河等人狂奔而去。
“小仙女,这些人打伤你,我就帮你把他们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赵玉真随即提着桃花剑,跟着那只狮子一同狂奔而去。
段南和依旧呆呆地立在那里,只是天象依旧异动,她头顶上那片天,风动云涌,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电闪雷鸣,紫光流转。
她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本来渐渐澄明的双眼霎时涌现出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