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已改）

供奉殿的晨钟刚撞过第三响，光翎斗罗便化作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溜过千钧斗罗的值勤岗。

他怀里揣着个描金锦盒，里面是昨夜在武魂城夜市淘来的琉璃珠串，阳光透过珠子折射的光斑，能在墙上拼出六翼天使的虚影，翅尖的光晕还会随着日光移动，像活的一般。

“小雪儿醒了没？” 他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暖阁木门，声音压得比檐角的鸟鸣还低，白袍下摆扫过廊下的青苔，带起细碎的露水。

门内立刻传来 “蹬蹬蹬” 的脚步声，木栓被拉开的轻响后，千仞雪扒着门框仰起脸。

梳得整整齐齐的侧编辫上沾着晨露，发绳上绣着的小天使翅膀随着动作扇动 。

“光翎爷爷！” 她伸手去够锦盒，蓝底绣金的袖摆扫过光翎的手腕，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伸手去够锦盒，袖摆上绣着的小天使翅膀随着动作扇动，那是光翎特意找绣娘定制的。

光翎顺势将她抱起，指尖刚碰到她的发丝，就被拽着往梳妆台前走。

铜镜里映出千仞雪亮晶晶的眼睛，桌上还摆着昨天没编完的鱼骨辫样式图，边角被小姑娘用彩笔涂了些歪歪扭扭的小花。

“今天要学新花样！” 小姑娘晃着他的衣袖，发间的珍珠流苏蹭得光翎手腕发痒。

他无奈地拿起桃木梳，望着那瀑布般的金发犯愁，上次把发绳缠成死结的糗事，被降魔笑了整整三天。

暖阁外的回廊上，降魔正扒着廊柱偷偷张望。

他手里攥着个赤金小木马，马鬃上嵌着细碎的闪粉，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可瞧见千钧从转角走来，他立刻把木马藏进袖中，背着手装作巡查的模样，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暖阁挪，红袍扫过廊柱，带起一串灰尘的旋。

“又想去找小少主？” 千钧的声音像冷铁砸在青砖上，降魔吓得差点把木马掉在地上。

他梗着脖子辩解：“我就是路过！光翎天天往那儿跑，凭什么我不能去？” 话虽如此，脚却诚实地往后退了三步，袍角的金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暖阁里的笑声突然漫出来，千仞雪举着满头的琉璃珠串转圈，珠串碰撞的脆响混着她的笑，像撒了把碎银。

光翎追在后面喊 “慢点别摔着”，白袍在旋转的光斑里飘飞，倒像只被惊动的白鸟。

降魔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喉结动了动，悄悄把木马往袖底又塞了塞。

等下次千钧换岗，他一定要亲手把木马交到小少主手里。

光翎的编发手艺确实精进了不少。

此刻他正给千仞雪盘双环髻，指尖的冰蚕丝线绕着珍珠打转，转眼间就缀出两只振翅欲飞的小凤凰，凤眼里还嵌着极小的蓝宝石，是他从自己的箭羽上拆下来的。

“这样出去，保管降魔那老红炭看了眼馋。”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白袍扫过妆奁，带起一阵香粉气，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甜得恰到好处。

千仞雪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突然抓起串琉璃珠往光翎头上插：“光翎爷爷也要漂亮！” 冰凉的珠子贴在他的银发间，蓝的、紫的、金的，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他刚要反抗，就见小姑娘踮着脚在镜中比心，顿时软了心肠，任由她把自己打扮成个 “花架子”，指尖划过她发间的珍珠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晨露。

这场景恰被进来送点心的青鸾撞见。

他刚要开口训斥，就见千仞雪举着块芙蓉糕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青鸾爷爷也吃。”

青鸾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接过糕点时，目光在光翎满头的琉璃珠上顿了顿，嘴角偷偷勾起丝笑意，青色袍角扫过门槛，带落片刚沾上的桂花。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暖阁，光翎躺在软垫上，千仞雪趴在他肚子上听故事。

他正讲到落日森林里的人面魔蛛，突然听见窗外传来 “咚” 的轻响，一块红绸裹着的东西砸在窗台上，解开一看，正是降魔雕的赤金小木马，马背上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雪” 字。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暖阁，光翎躺在软垫上，千仞雪趴在他肚子上听故事。

“这老红炭，还挺会藏。” 光翎笑着把木马塞到千仞雪手里，指尖蹭过红绸，带着降魔淡淡的魂力。

小姑娘刚喊了声 “降魔爷爷”，窗外的红色身影就像被火烧了似的蹿没了影，只留下句含糊的 “好好玩” 在风中飘，惊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带落几片桂花瓣。

千仞雪抱着木马咯咯笑，光翎望着窗外晃动的廊柱影子，突然把她举过头顶：“明天带你去武魂城看灯，那儿的走马灯能转出全大陆的魂兽模样，比老夫讲的故事还好看。”

“真的？” 千仞雪的金发散落在光翎脸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像刚挤出的蜂蜜。

“当然，” 他刮了下她的鼻尖，“老夫什么时候骗过你？”

远处的供奉殿顶端，千道流正站在天使雕像下，望着暖阁方向的袅袅炊烟。

青鸾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低声道：“光翎又带小少主胡闹了。”

“胡闹点好。” 千道流的目光落在雕像的翅膀上，那里还沾着几片今早千仞雪偷偷贴的琉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彩光，“总比被困在这金笼子里好。”

晚风穿过供奉殿的回廊，吹得廊下的魂骨风铃叮当作响。

暖阁里，光翎正教千仞雪用冰蚕丝编渔网，小姑娘的手指被线勒出红痕也不肯停，网眼里已经躺着三个琉璃珠，说是要 “网住光翎爷爷的白头发”。

而廊柱后的阴影里，降魔悄悄放下个食盒，里面是他亲手烤的蜜糖糕。

每个糕点上都印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天使，翅膀大得像要飞起来。

当光翎发现食盒时，只看见张字条：“算我给小少主的，跟你没关系。” 字迹力透纸背，却在末尾画了个笨拙的笑脸，嘴角还翘得老高。

光翎笑着把蜜糖糕递给千仞雪，心里清楚，降魔的疼惜，其实半点不比他少。

月光爬上暖阁的窗台，照在千仞雪枕边的琉璃珠串和赤金木马上。

光翎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间，这孩子眼里的光，比殿顶的星辰、比天使雕像的圣光，都要明亮。

而此时的斗罗殿，千寻疾正对着星图出神。

殿门被推开，暮以霜端着碗安神汤走进来，看见他望着暖阁的方向，轻声道：“小少主今天学会编花环了，五供奉说她给每个供奉都编了一个，给你的那个，还特意加了金色的花。”

千寻疾的手指在星图上顿了顿，那里标注着天使神谕的启示。

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把安神汤一饮而尽，汤里的蜜香，竟和暖阁里飘出的甜味有些相似。

有些温暖，或许终究能越过所有隔阂，悄悄流淌到该去的地方，像月光漫过窗棂，像花香穿过回廊，不着痕迹，却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