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吃饭时,张军问老板是不是他让伙计送进房间一盆夜来香?老板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张军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老板突然脸色骤变,低头不语。张军看到老板一脸惊惧,便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人民币,卷成一卷递到他的手里。老板看看左右无人,说:“你就要死了。快逃吧,越快越好。”
张军不解,老板又焦急又无奈,说这是要杀你的信号,“夜来香”是当地一个杀手组织,杀手均是女性,飘若浮影,防不胜防。提前送上一盆夜来香是她们的规矩,如果你在一天之内不能逃出国境,当你再见到同样的一盆夜来香,你的死期就到了。见老板满面惧色,张军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老板下意识地不停地抹着桌面,问张军是不是与人结了仇。张军摇头,自己刚到缅甸,怎么会和人结仇?老板晃晃脑袋,说你在国内结了仇也说不准。然后老板劝他离开,赶紧回国。
张军结了账,拎着密码箱离开。走出旅馆大门,他朝左右看看,并无人跟踪,于是乘出租车到距赌石街较远的一处里弄巷子,在巷子深处有一家偏僻小客栈,张军住了进去。那老板会不会在危言耸听?一盆夜来香,就是杀人的讯号?张军觉得匪夷所思。
张军又在赌石街转了一天。在这儿能看到众生百态,大把大把的钱
赌出去,有的能成千上万倍的收回来,有的却是一跌万丈,血本无归,天快黑了,张军点了一根烟,倚住一颗樟树,看着对面的石店。那家石店有点儿冷清,石头不多,价格却贵。张军昨天已经仔细看了那里的石头,凭目光,凭手感,那里的石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张军看中的不是他店里的石头,而是店门口镇石上的托石。
镇石和托石多是不出售的,只图形状天然,压住店门。而且,这样的镇石大都是从山里随便淘来,蕴藏玉料的可能性极小。但张军昨天仔细察看了这块龟形石料上的托石,认定其中必含美玉。
张军看了半响,走了过去。他正想问老板是不是听得懂汉语,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张军回头,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身后。女人身材高挑,眼若星眸,笑如桃花,十分迷人。
她指指张军的风衣,张军拽过衣角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衣袋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在里面没装东西。他用缅语表示感谢,女人竟然说“不客气”。张军诧异地看她,她笑了,说自己叫林娅,地道的中国人,8年前父母来缅甸做生意,她也跟了来。
张军脱掉风衣,搭在胳膊上,问她也来赌石?她摇头,说父亲开石店,做玉器生意,可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林娅问张军看中了哪块石头,张军朝那块托石努努嘴,林娅摇头,说那不卖的。张军说知道,但他就是想买。
林娅沉思片刻,说她倒有一个办法,如果张军肯帮她一个忙。张军问帮什么忙?林娅笑笑说,只要他冒充她的男朋友让父母看看即可。张军诧异,林娅耸耸肩,说她的朋友都在国内,到了缅甸之后无法适应,想回国,可父母生意都在这边,不同意她回去。如果她谈了个国内的男朋友,他们就没有理由反对了。张军笑了,说自己不是帅哥,未必会被她的父母看中,林娅嫣然一笑,说:“我看中就行了。”
张军满口答应。林娅上前问老板要不要卖托石,老板一个劲儿地摇头,林娅又用缅语和老板说了半天,老板抬头看看张军,伸出手掌示意要五万。张军不露声色,外人大都会认为这块托石是普通石料,项多是透明度差色泽杂陈的砖头料,五万无异于讹诈,但张军却不这么想。
张军没有还价,当下从衣袋里拿出五万块,点给了老板。林她看到张军如此爽快,喷喷赞叹说知道他如此痛快,不如将自己家店里的托石给了他。张军问她怎么说服了老板,她说这是秘密。张军说一定是答应再给他相同的一块。林娅一脸惊愕,问他是不是听得懂缅语?张军嘿嘿一笑,说自己猜的。
张军将玉料拿回店里,天已经黑了下来。林娅说如果张军不急,可以明天再切割玉料。张军答应了,两人找了家小饭馆,一起吃饭。林娅从小在昆明长大,8年没有回去,极想念昆明的朋友。张军家在腾冲,但一直在昆明做生意,两人聊起昆明的风土人情,颇为投机。林娅语速极快,风趣幽默,是个聪明而又智慧的女孩。张军说的不多,但谈锋稳健,深得林娅的好感。
吃过饭,张军看看表,已经是九点钟了,林娅说明天也许就会去找他,张军说随时都会恭候。两人在饭馆门口道别,走出两步,张军回过头对林娅说:“你该赔我一件风衣。”
林娅大笑,说只能赔他风衣口袋。张军也笑了起来,冲她挥挥手,朝客栈走去。林娅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故意割破自己的风衣?真的只是想找个同乡叙旧?但现在张军顾不上想这些,他急于去剖那块石料,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张军叫了几个熟练匠人,谈好工钱,马上开始切石。他买的石料是黑乌砂,最难赌的赌石,因为有一层沥青质泥砂粘附在表皮上,很难看清楚皮壳上的种、色,业内敢赌者较少,而赌涨者更是凤毛麟角。但张军眼尖,看透这石料虽赌色不正,内里却蕴含一股幽绿,赌种不老,但地张细密,有水。就在院子里,张军让店老板扯起灯,当场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