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林依依放下药碾，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改良清瘟散的工作已持续了整整三天。
“小姐，楚少爷来了。”小翠轻声通报。
楚远舟今日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看起来像个洋行职员而非军官——这是他在租界活动时的常见伪装。
“林小姐，有重要消息。”他压低声音，"三井商会的田中次郎昨天秘密会见了公共租界工部局的日本董事。"
林依依递给他一杯茶：“为了我们药行的事？”
"不止。"楚远舟从内袋取出一张纸条，"他们计划通过工部局卫生处，以'药品安全'为由禁止清瘟散在租界销售。更麻烦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他们买通了几个华人买办，准备在报纸上造谣说清瘟散吃死了人。"
林依依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自古以来，商业诽谤比武力威胁更难对付。"租界的法律程序需要时间，我们还有机会反击。"
"问题是，"楚远舟犹豫片刻，"我父亲得到消息，田中背后站是脚盆鸡领事馆。他们看中的不仅是药方本身，更是想借打击林家来威慑其他不愿与日商合作的华商。"
窗外传来卖报童的叫喊声：“号外！号外！张作霖大帅被脚盆鸡炸死皇姑屯，少帅张学良改旗易帜，回归南京政府，北伐战争宣告结束……”
两人对视一眼。北伐战争结束，总体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我有个想法。"林依依突然起身，从书柜取出一本英文杂志，"最新一期的《柳叶刀》刊登了英国医生对清瘟散的研究，证实它对伤寒确有疗效。"
楚远舟眼前一亮：“你是想...…”
“借洋人的势。”林依依点头，“明天我就去拜访公共租界卫生处的英国官员。只要获得英国人的认可，脚盆鸡的卫生安全借口就不攻自破。”
"聪明。"楚远舟赞许道，"不过田中不会轻易罢休。据我所知，他最近招募了几个青帮的打手。"
林依依从抽屉取出一个小盒，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根银针：“让他们来试试。我会告诉他们，医者，可不止会救人。”
公共租界卫生处的办公室里，英国医官汤姆森仔细检查着林依依提供的文件。
"林小姐，你的药确实很有价值。"汤姆森推了推金丝眼镜，"但卷入你们之间的博弈对我们来说并不明知。"
"医官先生，这不是博弈。"林依依指着窗外的贫民区，“那里每天都有孩子死于伤寒。清瘟散成本低廉，能救成千上万人的命。”
汤姆森沉默片刻："脚盆领事馆暗示这种药含有危险成分。"
"那请看看这个。"林依依取出一份公证书，“淞沪总商会、江宁同乡会等七家华人组织联名担保清瘟散的安全性。更重要的是...…”
她压低声音：“我愿将配方交由麦加利银行保险库保管，英国方面可以随时查验。作为交换，希望卫生处能出具一份安全证明。”
这个提议巧妙地将英国人的利益绑在了清瘟散上。汤姆森终于露出笑容：“林小姐很懂商业规则。明天我带人去你药行实地考察。”
离开卫生处，林依依刚走到南京路口，突然察觉有人跟踪。她故意拐进一家百货公司，从后门绕到江西中路，却发现三个短褂男子已堵在巷口。
“林小姐，田中先生请你喝茶。”为首的刀疤脸阴笑着逼近。
林依依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她悄悄将手伸入手袋，握住银针。
“光天化日，几位想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楚远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林依依知道那其实是微型手枪。
"少管闲事！"刀疤脸亮出匕首。
“咔嚓"一声，楚远舟的钢笔对准了他：“公共租界持械行凶，至少判五年。要不要试试？”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租界巡捕的哨声适时响起，他们咒骂着仓皇逃窜。
"真巧啊，楚少校。"林依依长舒一口气。
楚远舟收起钢笔："不是巧合。自从上次药行被骚扰，我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林依依心头一暖，却见楚远舟神色突然凝重："刚收到消息，你父亲病房昨晚有人潜入，幸好警卫及时发现。"
"脚盆鸡干的？"
"不像是。"楚远舟摇头，"手法太不专业，更像是...想偷什么东西。"
林依依猛然想起父亲总随身携带的怀表——那里面藏着林家祖传药方的核心部分。如果脚盆鸡拿不到完整配方，很可能会对昏迷中的父亲...
"我得去医院。"她急切地说。
"等等。"楚远舟拦住她，"现在去太危险。我有个更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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