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亲王讨饶,笑着说了几句好话,恒亲王才放过他。
见气氛融洽,一直堵在敦亲王心中的话自然而然流了出来。
敦亲王你说……那俪雍,哪来的本事,安身立命这么快?
见一旁恒亲王递来不解的眼神,敦亲王并未急着解释,反而继续道。
敦亲王她如今手上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人也并不糊涂,可你我皆知,难处何至于此?就单单驾驭手下人这一点,你我也曾吃过亏。
敦亲王就说我府上,也不是铁板一块,这边这个和这个有关,那边那个和那个有关,如今老实听话,皆是因为你我本事了得。
恒亲王她……
恒亲王沉默了下来,这也是他曾想过的问题。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权衡之事。
他们御下如此得心应手,那是因为他们生在皇家,从小便耳濡目染学来了手段,若是奴才不听话,换了便是。毕竟他们只是奴才,而他们是皇子,二者之间的天堑足够压得奴才一辈子直不起身。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曾为奴才烦心过。
这奴才啊,不怕他们不听命令,就怕他们太听,听过了,生出了自己的心思,有了自己的主意,一个个的,照着自己的法子办事。
好好的一个命令,一个人三天便能办成,可若将其下放,遇上自以为是的奴才,便是有三十个人,一个月也做不完。
如何平衡,如何使他们听命,又如何掌控他们,剥去他们身上的人性,打造成最趁手的工具,才是重中之重。
安陵容此人,若是说的难听些,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怎就压得过宫中拜高踩低的奴才,还有那些盯着出身的傲慢之人,将手下整治得如同铁桶一块?
若是皇帝为她选去了忠心之人,那些人真正的主子也只是皇帝,他不相信,心性手段狠辣下手果决之人会看不出来,会甘于承担。
他们这些皇子,见惯了宫中奴才心思飞了,生出一双双势利眼,不仅要将其余的奴才剥皮拆骨,也要把目光落到主子身上的蠢事。
她怎得做得如此之好?
不说宫中,就说官场。
一个十人小队,换不同的人领导,做同一件事,其结果可能截然不同。
手下人听命做事,与心服口服做事,堪称天壤之别。
可她怎得就没吃了苦楚?
就算她身有皇帝庇护,旁人忌惮,但他们还是皇子时,不是没去历练,那些人有多难缠他们心知肚明。就算他们发了火,对方也有一万个讨饶的法子使他们出不得气,还吃了亏。
即便命人去办的是件能让对方受益、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也不一定能指使得动。
这便是历朝历代皇家得势又衰退的原因之一。
掌握了人心,万事万物都事半功倍。
恒亲王或许……她有这份机缘吧。
敦亲王听了这话,只觉得胸中堵着口气,眉头紧皱。
敦亲王当初那帮子蠢货,最开始的主意,是打着买通她的奴才,在她耳旁吹风的心思——可他们发现,自己无法伸手,此举难于登天,才退而求其次,推出了个倒霉蛋去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