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宜修死了。
年世兰冷眼看着她,她本以为自己心中会有不少快意,可此刻,几乎感受不到什么。
她只觉得惝恍。
是什么,把她推到了这一步?
当初,她也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儿。
家里把她保护的很好,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和任何人,不死不休。
她想起出嫁前,她的心愿:
若是雍亲王争气,就当个不受气的妃子,若是雍亲王不争气,她也能当个神气的老太妃。
怎么就这样了?
年世兰拖来一张凳子,坐了上去。
她看着满地狼藉,想起小时候,阿玛曾说,战场刀剑无眼,她是女儿家,性子娇,不去最好。
可现在这幅场面,和战场上的狼藉,又有多少区别?
她不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年世兰枯坐在没了主人的景仁宫里。
她忽然有些悲伤。
说她是兔死狐悲也好,伪善也罢。
当年王府的女人,并不多。
她和宜修,也算是对彼此极为了解的对手。
她不信,宜修最开始进王府,也能预见到如今的一切。
年世兰的身后传来响动。
她回头看去,却看到,原本头首离体的皇帝,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一手提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扶着一旁的矮桌,似乎是发现她在看他,他还向她走了几步。
年世兰哪里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吓人。
看着死尸向自己走来,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是本就心存死志的年世兰,也没想过会见到这一幕。
皇帝走了几步,似乎发现没有头,走得并不方便。所以他停了下来,伸手把头按在脖子上,一开始却没分清方向,安反了,所以按着脑袋,硬生生地转了一圈,才松手。
年世兰早就吓得叫不出声了。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
皇帝脖子上的伤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皇帝的步子,一开始还踉踉跄跄,后来走得愈发流畅,他缓步走到年世兰身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胤禛世兰。
年世兰就连尖叫也叫不出声。
她身体颤抖,睁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如果眼前的是恶鬼索命,或许她会安心不少。
可偏偏不是!
从未在她心中出现过的骇人画面,就这么展示在她的眼前。
年世兰几乎觉得崩溃,大脑混乱,想要张口,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皇帝说话的腔调,和这么多年她所听见的,是一致的。
这就是皇帝本人。
胤禛多谢你,杀死了雍亲王。
年世兰睁大着眼,口中发出呜呜声。
胤禛刚才那人,是曾经和你洞房花烛的雍亲王。
皇帝脸上微微带笑,和以往每一次对年世兰行为无可奈何,只能纵容时一模一样。
胤禛他就是打掉你的孩子,给你欢宜香的人。
皇帝摇了摇头。
胤禛只是可惜,皇后在端妃那准备的手段没有用上,当然,现在也不必用上。
胤禛朕虽觉得你胆大肆意,但你的确活不了了。
皇帝亲手从僵硬的颂芝手中拿过那瓶毒酒,倒给年世兰一杯。
胤禛你也算大仇得报,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