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373

甄嬛的做法，皆在安陵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如今还没去甘露寺，就有了杀死亲生父亲面不改色的本事，还是有些让安陵容惊讶。

但转念想想，难道宫中的磋磨，对甄嬛来说，就不致命吗？

在甘露寺的生活，与宫中比起来，的确算苦。

和心中的压力，还有焦虑与紧张相比，倒显不出哪个更加苦难了。

覆盖在甄远道身上的那层土，还在蠕动。

直到冷风吹凉了甄嬛的身子，那堆土才彻底地平静。

甄嬛你的父亲……

甄嬛的声音嘶哑，光线昏暗，她神色不明。

甄嬛也是你杀的吗？

安陵容并未回答她。

或许此刻的甄嬛，在杀死甄远道后，自觉人性有了极大的改变。

但对她来说，杀戮就是杀戮，甄远道和石子没什么区别，实在是没有让她“蜕变”的可能，她也不打算和甄嬛谈心。

她的确态度温和，但这不是亲近，也不是共情，而是傲慢。

甄嬛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物。

甄嬛的感叹声几乎消散在空中，无法被人仔细听清。

她缓缓起身，身体早已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姿势，经历任何一点的活动都会疼痛。

甄嬛转过身，借着一些光，安陵容看清了她眼中的情绪。

和林安乐相同。

在杀死了父亲后，甄嬛竟然获得了一丝生的力量。

甄嬛为什么，你要让宫里，变得那么残酷？

甄嬛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她眼中满是不解。

或许她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安陵容让她过得这么惨。

但甄嬛早就看清了安陵容的性子，她对她而言，就是只棋子。

还是不必自讨欺辱的好。

甄嬛你分明可以照顾大多数人，让她们不论是什么位份，都能活得体面些——你明明可以！

甄嬛落下泪来，她的控诉，在此刻看来，极为正义。

安陵容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陵容挑起眉，就像在反问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甄嬛君王让女子争斗，是因为他想要女子讨他欢心，可你明明操办女学，安陵容，你——

安陵容恐怕你对本宫有些误解。

安陵容笑得和善。

安陵容本宫做这些，从不是为了旁人。

安陵容拍了拍甄嬛带着血痂的脸。

安陵容和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对本宫的股友有几分善意。

安陵容好了，回去吧，甄官女子。

安陵容回宫去，过上你应得的生活。

安陵容转身离开。

甄嬛身上仅剩的生机，被安陵容这句话击散。

一想到那座令人窒息的皇宫，还有即将面临的折磨，她心底鼓起的那丝力气，转变为了一股无法被忽视的勇气。

她抄起锄头，高高举起。

下一秒，锄头从她手上跌落。

她在原地僵硬了一会，随后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地亦步亦趋跟在安陵容身后。

安陵容你觉得如今的自己不易？

安陵容即便杀了本宫，也是迫不得已？

安陵容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甄嬛刚想闭口不言，就听见自己的嘴把心声说了出来。

甄嬛对。我恨你。

甄嬛可我有什么错，我的确算不上善人，可走到如今这步不也是被逼的？

安陵容失笑。

这就是人与人本质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