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数不尽的鱼虾被送去了白蕊姬的餐桌上,她虽不受重视,可没有一个奴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挑战皇帝的底线。
如果有,那么必定是背后有人授意。
卫嬿婉是个聪慧的,她从最开始就提防了金玉妍主仆,在知道她们的打算与野心后,又怎会看不出贞淑的真正目的?
她紧紧地盯着白蕊姬身旁之人,与御膳房的一举一动。
好巧不巧,几月前她刚好学到了朱砂对于人体的益处与害处。
只是思索一番,她就知道,白蕊姬腹中的孩子绝对保不住了。
她陷入了犹豫与自责——甚至反思,自己这么做是否有必要。
她一面觉得,孩子是无辜的,甚至这些光鲜亮丽的主子并没有亲手杀害那些百姓,一面又清晰地认知到,他们是恶的凝聚,是万恶之源的一种表达,若这个孩子生了出来,必定和他们一样罪恶,漠视百姓,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一切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
即便这个孩子本性再善良,在权势的攻势下,他不会甘愿供出手中的利益,且不会有人愿意舍近求远。
况且,就算他真的无辜……那些死去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难道只是没有生在这皇城内,就要承受这些?
于是,这一刻,卫嬿婉也成了白蕊姬来日灾难的帮凶。
看一个纯澈之人染上恶的颜色是什么体验?
对恶女而言,就像看着一只幼鸟长出了可以翱翔天际的羽毛。
毕竟在皇城之中,若没有这份恶念,不过几日便会注定结局。
至于这过程之中是否会伤及无辜,又或者在道德上站不住脚——来日卫嬿婉就会知道,在这个环境中,道德是上位者的甜言蜜语,让一切妆点得更加漂亮。
真实之下,只有利益最永存。
只不过,她还有些要教她。
恶女动了手段,她将那日惨死灾民的死前记忆,在卫嬿婉眼前,全部放进了能够上朝官员们的梦境。
想来天还未亮便做了此等噩梦,接着得起身上朝,这种经历无人能够忘怀。
恶女一做便是十天。
这十天内,不少官员纷纷告病,歇在了家中。
那些曾经的治水大臣们尤甚。
皇帝发现不对,派人去查,反倒让自己更加困惑。
恶女并未停下。
第十一日,她将淮阴官员对他们的漠视与傲慢展现得淋漓尽致。
梦中的他们,被恶女安了个新的身份:冤屈难平的恶鬼——不少人醒后的两个时辰内,都无法消解心中对那些道貌岸然畜生们的憎恶。
这种梦,也持续了十日。
一时之间,皇城内外大小寺庙的香火变得极旺,甚至有消息灵通的小摊贩走街串巷时备上了自己画的草率符纸,卖出了过去一年勤恳生活才能讨来的银两。
卫嬿婉看了又看,奇妙的是,随着官员们的丑态毕露,她心中的不忿平息了许多,可早就烧得旺盛的燎原却没有熄灭的趋势。
恶女拂过她耳边的发丝,轻声教她。
恶女若要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便不能只看着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