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一会儿,阿念好奇的问防风邶:“今日怎么想带我来赌场了?”
阿念知道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保护着她,替她隔绝痛苦和黑暗,好像要把他们想要、却得不到的,通过阿念去实现,这些人中就包括防风邶。
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带她来了赌场,直面人性,不是很奇怪吗?
防风邶没有回答,只是悠闲的漫步在深夜的长街,目光和夜色一样幽深,“为什么说那里没有赢家?”
阿念想起那种血腥场面,不由吐出胸中的一口郁气,看着他们路过的一户户人家,自嘲的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赌场的人用那些妖奴的性命取乐,可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天地的玩物呢?”
防风邶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这可不像一个王姬能说出的话。”
“确实不像。”阿念从容的说道:“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姬呢,就跟你一样,都是冒充的。”
防风邶停下脚步,凝眸审视着她,阿念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半晌,防风邶摇头轻笑,“差点就让你骗了,皓翎王姬可不像防风家的庶子,没人在意,玱玹一向护短,如果有人冒充他妹妹,他很快就会发现。”
阿念点了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冒充防风邶的?”
“四百七十多年了。”
阿念有些惊讶,“那时候辰荣国还在呢,你又是怎么遇见洪江的?”
“更早的时候,当初我逃出奴隶场,身受重伤又遇到了海上涡流,险些丧命,义父救了我,我却不知好歹的伤了他,他没有生气,还教了我疗伤功法。后来我为了躲避追杀,逃到了极北之地,在哪里躲了一百多年,遇到了防风邶。”
原来他也曾是死斗场里的奴隶,阿念想到刚才在赌场里看到的场景,血腥、残忍,他那时应该很小,也不知怎样活下来的,又吃了多少苦。
阿念心里不舒服,伸手将他的衣袖抓在手里。
防风邶侧首看去,她垂着脑袋,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神情,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防风邶不禁莞尔,他早就不在意的过往,却有一个傻姑娘在为他心疼,心里说出什么滋味,只是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静默了半晌,阿念还是不忍不住想了解的更多,“你和防风邶做了什么交易?”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却放不下苦等他回去的母亲,所以他用一身灵力、精血,求我代他宽慰母亲。难得碰到一个心甘情愿让妖怪吃的神族,所求之事也不难办,我没拒绝。”
神族的灵力和精血对妖族来说是大补之物,如果不是自愿献上,妖怪即使得了,也不过相当于吃了些强身健体补药;可若是自愿的,妖怪就能将那个神族的所有灵力化为自用,妖力大进。
“你去见了他的母亲?”
“嗯,见到了,她身体很虚弱,孤苦凄凉、无人照顾。我带回去很多冰晶,防风家便给她换了住处,派了婢女。我陪伴了她四年,她含笑而逝。”
阿念眼含讥讽,防风邶的母亲虽是妾室,但好歹生下过子嗣,竟连这点体面都不给,好一个防风氏!
阿念不知不觉中松了扯他衣袖的手,防风邶垂眸看了一眼,手指微动,却还是忍住了。
阿念叹了口气,“能让你陪伴了四年,她一定对你很好吧,就像我的母亲对我一样。”他们都是柔弱的女子,却给了子女所有的爱。
“嗯,这场交易终究是我占了便宜。”
阿念点头,她和原主的交易,也是她占了便宜的。
“后来辰荣国战败,洪江带着几万义军死不投降,你为了报恩,就主动送上门了?”
防风邶点头,自嘲的道:“可笑吗?为了报恩,把身家性命搭了进去。”
阿念摇了摇头,“值得你卖命的,应该不止是恩情,还要那群人,傻的让人敬佩。”
乔峰、郭靖不都是傻子吗?为了那个腐朽的大宋而死,可他们当得起人人敬仰的大侠。
她懂!防风邶低头轻笑,没由来的轻松愉悦,“我倒有些希望你是个假王姬了。”
阿念摊摊手,“可惜了。”
防风邶笑着叹道:“是啊,真可惜。”
再长的路,终有尽头,防风邶看着琦园的大门缓缓闭合,将他和里面的人彻底隔绝开来,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却如月光一般,冷幽幽的,透着无边的孤寂。
阿念回府就歇下了,隔了两天,防风邶再次来找她,两人晌午出去,回来的时候又是半夜。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刚吩咐人用膳,就看到玱玹和小夭联袂而来。
玱玹面上带着些许无奈,小夭表情严肃,“阿念,岳梁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阿念眨巴眨巴眼,“岳梁怎么了?”
玱玹含笑道:“他被人打了,鼻青脸肿,据说差点留疤。”
阿念吃惊的掩住双唇,“不会吧,这也太残忍了,我好怕!”
玱玹呵呵的乐,小夭也无奈的笑了,“别演了,我知道是你。”
阿念把手一摊,“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