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一处普通小岛上,海风轻轻吹拂,海鸟翱翔逐浪,相柳拢了堆火,上面架着几条海鱼和一个大贝壳,贝壳里面是翻滚着贝肉的海鲜汤。
阿念在旁边托着下巴,看着一身狼狈,重伤昏迷的涂山璟,不由感慨:“涂山篌是真狠啊,五脏都碎了,神识受损,要不是有灵药吊住一口气,可就死透了。就这,二十几天别说拜堂成亲了,连醒都难。”不是难,是根本醒不了。
相柳舀了一碗海鲜汤给她,语气淡淡地说:“山里的粮草还能支应半年。”
所以只要在半年内醒来就行了是吧,阿念笑眯眯地低头喝汤,嗯,有点热,“咱们俩不方便露面,那要怎么把他送回去?”
相柳默了默,低声道:“不能送回去,如今的涂山篌根本能力杀他,想要他命的,另有其人。”
阿念一愣,脑海里闪过许多人,但都觉得不像。“谁啊?”
相柳抿了抿唇,低声道:“还没有仔细查过,不能确定。”
“好吧。”阿念吹了吹鱼汤,喝了口,“那就要留些线索,引小夭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养伤。”
“嗯,既要保证他的安全,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涂山璟没死。”虽然大荒越动荡,对他越有利,只是……相柳望着五神山的方向,想起了他那放弃了天下大权的岳父,还有身边的女人,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做不出那样的事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先稳住涂山璟的地位,至少还能保证辰荣的粮草。
他侧头看了看阿念:“让小夭带他去西炎山吧,刚好可以帮你安胎。”
阿念点了点头,“有父王护着,自然稳妥。”
相柳沉默着翻转一下烤鱼,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阿念:“上次你说,岳父之所以会放弃天下是因为青阳的死,可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青阳是怎么死的。”
阿念一口干了鱼汤,望着大海,深沉地叹气,“事情很复杂。”相柳又给她补上一碗,示意她慢慢说。
“父王篡位时,给祖父下了一种能让人生病的毒,这个毒……是他让西陵珩配的,一共两份,他告诉西陵珩要给祖父和宴龙用,实际上他只给祖父下了,剩下一份,交给了青阳。青阳的处境和父王很像,都是被君父忌惮的嫡长子,青阳已经没了一个弟弟了,自然更加渴望保护好母亲和弟弟妹妹。西炎王当时极其宠爱三妃彤鱼氏,很早就想要废后,还是青阳提议让父王和西陵珩定下亲事,以两国联姻为筹码,来保全双方。定亲的时候,西陵珩才刚出生不久,连话都不会说,父王却已经一千多岁了。即便如此,几百过去,朝云峰的处境依然不好,缬祖的王后之位是保住了,可西炎王的猜忌越来越重,所以父王给青阳毒药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收下了。父王和他约定,等青阳登基之后,他们两个再逐鹿天下,虽是这么说,父王心里也清楚,以皓翎的情况根本赢不了西炎,但是,男人嘛,总是有些豪气的。”
“后来呢?青阳下毒败露了?”
阿念点了点头,怅然道:“我的祖父一生追求风雅,心思都放在俗物上,承恩宫里的每一处花草,每一个楹联,还有那最美的漪清园,都出自他的手手笔。承恩宫处处都有他的影子,这也是父王为什么在生病之后夜夜噩梦,更要搬去西炎山的原因。可是西炎王呢,从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带领部落一步步壮大,然后建国称帝,甚至打下了大半个天下。这样的人,哪里是祖父能比的?”阿念顿了一会儿,幽幽一叹:“祖父不是西炎王,可青阳也不是父王,他其实……没下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