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瑟喝了两口,才问:“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让你耽搁了这么久?”
“人命关天的大事。”萧瑟拿着牛奶暖手,不等清妍再问便老实交代了,“我来的路上,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其中一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便过去看了一眼。”
清妍正翻着火盆上的烤板栗,随口问道:“是谁?”
“九九道。”
“九爷?”清妍诧异回头,“他得罪了……”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改口问道:“那他还好吧。”
“我赶到的时候,他后背已经中了一刀,我给他喂了两颗蓬莱丹,勉强吊住了一条命,又送去医治,确定性命无虞之后才离开。”萧瑟低头喝了口牛奶,幽幽道:“当时身上沾染血迹,回去换了身衣裳才来的。”
“难怪没穿你那千金裘。”清妍笑了笑,“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来晚的了,不过你看清是谁要害九爷了吗?”
“暗河!”萧瑟目光冷凝,“那刀法和谢七刀如出一辙。”
“又是暗河。”清妍没好气道:“你没把那些杀手都杀了?”
萧瑟无奈,“当时九爷都要死了,我哪有心思管他们。”
清妍也不管板栗了,在萧瑟对面坐下,正色道:“支持你的人虽然算不上多,但也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为何是九九道?就因为他参加了你的宴席?”
萧瑟目光冷冽,“杀鸡儆猴。”
“可他是下九流,在天启权贵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杀了他能震慑得了谁?”清妍嗤笑,“说句不好听的,杀我爹都比杀九九道有威慑力。”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萧瑟冷声道:“那么多暗河的杀手都折在你的手里,你又是传说中的神游玄境,他们不敢承受你的怒火。”
“难怪。”清妍冷笑一声,“我之前以为,我进京之后,你那两个兄弟肯定会给我使绊子,我都做好应对预案了,可谁想到这段时间居然顺的出奇,我一直防着他们,怀疑里面有阴谋,原来竟是怕了。”
她手指摩挲着下巴,“不过,我也是时候排查一下了,看看我出走这一年里,我的人,究竟还是不是我的人。”
萧瑟挑眉,“需要帮忙吗?”
“我自己搞得定。”清妍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我都有些期待了呢。”
“小狐狸。”这一声如含在嘴里一般,模糊暧昧。
清妍听得耳朵都发痒了,挠了挠耳朵,想了想便提着剑就往外走。
萧瑟一愣,“去哪?”
清妍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目光却冷漠极了,“我从回京开始就一直在等,等哪个不怕死的撞上来,让我好好立个威,也叫天启城的人知道,我不是什么好性子。可他们太安分了,我都找不到借口发作。不过我突然发现,我之前陷入了一个误区。”
萧瑟挑眉,“什么误区?”
清妍笑道:“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犯到我手里我才能立威?我说有人惹我了,那就是有人惹我了,他们能奈我何?”
萧瑟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厉害,那你要怎么做?提着剑杀进赤王府和白王府?”
“那倒不至于。”清妍笑了笑,握着冰魄剑来到院中。
萧瑟不紧不慢地跟了出去,慵懒地靠在廊柱上,只见那一身单薄的粉衣突然腾空而起,对着天启城中心的位置斩出两剑,寒冰般的白色剑气,如流星般划过长空。
风雪中,那女子衣袂纷飞,墨发飘扬,当真风华绝代。
萧瑟脚下微动,一瞬出现在空中,将那窈窕的身影拦腰抱起,翩然落地,“快进屋吧,外面冷。”
清妍轻笑,搂上萧瑟的脖子,“我可真的好怕冷哦。”
耳边呵气如兰,瞬间叫萧瑟酥身子,他没说话,只“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迫不及待吻上那双红唇。
子时已过,整座城市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城中几乎同时传出“轰隆”两声,仿佛是建筑坍塌的声音。
一瞬间唤醒了半座天启城,一盏盏烛火亮起,有人随手披了件外衣,提着灯笼出门张望,有的直接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赤王府,萧羽刚睡着就被惊醒,情绪十分狂躁,“龙邪,到底发生了何事?”
龙邪垂首,小心翼翼道:“刚刚,有两道白色剑气突然斩向赤王府和白王府,随后几息的功夫,两府的大门,垂花门,连同一进正厅,全都……塌了。”
“谁干的?!”萧羽怒道。
龙邪的腰弯的更低了,“有人看到是从孙府的方向传来的,怕是永安王的那位未婚妻。”
“是她啊。”萧羽突然笑了,目光带着玩味,“美人儿嘛,还是修为高深的美人儿,有些脾气也正常。我安排的事办怎么样了?”
“暗河那边传信来,说是……没成功。”
“废物!”萧羽大怒,“连一个小混混都杀不了,本王要他们何用!?”
“是永安王突然出现,救了九九道。”龙邪赶紧解释。
“萧楚河!”萧羽咬牙切齿,“深更半夜,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属下……不知。”
“滚!”
白王府。
即使半夜被惊醒,萧崇也仍然从容不迫,他斯文地喝着茶,问道:“你是说,暗河的人刺杀九九道,惹怒了冰魄剑仙,所以斩出这两剑来警告我们?”
藏冥点点头,“应该是的,九九道在上等人的眼前是不入流的角色,实际上人脉很广,有一些事情,找他比找京兆尹还管用。如果他死了,对萧楚河影响很大,不仅失去了一个强援,甚至因此会影响天启四少的选择,而天启四少的选择,代表着天启底层百姓的选择。而且,据说那九九道和冰魄剑仙有些私交。”
萧崇叹了口气,“要杀这样的一个人,不但触怒了一位剑仙,还相当于得罪整个天启的底层百姓。最不妙的是,现在很多人认为,是我要杀九九道。”
“所幸人还没死,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这暗河,恐怕早已投靠赤王了。”藏冥气愤道:“祸水东引,是赤王最擅长的事。”
“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吗?”萧崇问道。
藏冥点点头,“既然赤王想让我们跟永安王结怨,那我们偏不能如他的意,我们可以卖个人情给永安王,也告知一下赤王,如果他再这么推我们,我们或许会真的倒向永安王。”
“那便这么办吧。”萧崇喃喃道。
雪落山庄内,正院的大门被敲得咚咚作响,“萧瑟,还睡呢,快开门,有大事。”
“萧瑟萧瑟。”雷无桀敲了好几遍也没个回应,担心他出了什么事,顿时急了,“萧瑟,萧瑟,再不出声我可要进去了。”
“敲什么敲,死人都要被你敲醒了。”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雷无桀循声望去,发现萧瑟正倚着廊柱打哈欠,雷无桀愣了愣,“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啊,我有事出去一趟。”萧瑟含糊地说道:“你刚才说出了大事,是什么事?”
雷无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几步凑了过来,“萧瑟你知道吗,白王府和赤王府的大门,连同里面的一间房子,同时塌了!”
“哦,可有人伤亡?”萧瑟淡定地穿过庭院进入内室。
雷无桀紧随其后,“伤亡倒是没听说,不过,谁会大半夜不睡觉去大门口乱逛啊。”雷无桀疑惑道:“我就是好奇,这事是谁干的呢?是不是言兄?萧瑟你从外面回来,你们刚才是不是在一起呢?”
他的问题太多,萧瑟懒得一一回答,转而问道:“唐莲睡了吗?”
“没呢。”雷无桀笑道:“怎么?你又要找他喝酒啊。”
“喝什么酒。”萧瑟白了他一眼,“我想让他去保护一个人。”
“谁啊?我能去吗?”
萧瑟摇头,“司空千落可以去,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百晓堂。”
日升月落,悠悠过了两日,期间大家都很忙,清妍忙着在排查自己的人手,在几乎成了摆设的系统商城里,买了大把的雇佣契约,将在京的中层以上的职员全部筛查一遍,发现还真有几个有问题的。
契约一签,员工在合同期内会对雇主保持绝对的忠心,很快就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说到底还是天启的那些豪商,都是萧羽的手下,这事不管是不是他示意的,清妍都不能当做不知道。
商战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上,往往简单粗暴,只需要往京兆府走一趟,举报他们偷税漏税就够了。
四大豪商是赤王的人,而京兆尹是白王的人,偏巧赤王最近惹怒了白王,有些事还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而萧瑟也没闲着,他让唐莲和司空千落去救下了太师,转头就去了趟百晓堂。
百晓堂天下百晓。
据说他们有一处总堂,接收着整个天下的消息。没有他们查不到的秘密,没有他们寻不到的人,更没有人能够找到这处总堂的所在。
萧瑟带着雷无桀去了一座破庙,那佛像之下有一个洞口,沿洞口而下,便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几乎将整座城市掏空,空洞里面有无数铁架子,上面摆满了书册,行走间隐隐有机括响动的声音,这便是百晓堂总堂。
萧瑟在这里集齐了天启四守护的最后一位,西方位白虎使,姬雪。
同时,萧瑟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件是当年琅琊王谋逆案的正要物件——龙封卷轴,第二便是四年前那个雨夜,究竟是谁伤了他和他的师父姬若风,第三,是否有那个下毒高手进京。
只是,这三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用姬雪的话来说,百晓堂的总堂虽然设在天启,但最难打探的消息的地方仍然是天启。
带着疑惑,两人回了雪落山庄,清妍也在,司空千落正绘声绘色地和讲着昨夜发生的事,祝太师身边的管家,居然是当年上了杀手榜的杀手,杀人王离天。
这位可不是冥侯月姬那个级别的杀手可以比的,他的存在,连暗河都感到了威胁,特意设了圈套才将人重伤,最后不得不隐匿起来。
昨夜的战况也很激烈,连苏家家主苏暮雨都出现了,配合他的是慕家新任家主,慕凉月,这配置已经算顶尖了,奈何萧瑟提前做了准备,两人只能无功而返了。
“苏家家主苏暮雨。”清妍摸着下巴笑道:“这三家家主,就剩他没见过了,听说他生的很是俊俏,比萧瑟如何?”
司空千落一口炫一块糕点,“当时只顾着打架了,没注意。”
一旁的唐莲默默喝了口茶,“确实俊美非凡,只是看着有些冷,平日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
清妍有些感兴趣,“冰美人啊……”
“咳。”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一声轻咳。
清妍立时漠然接道:“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
司空千落哈哈大笑。
萧瑟和雷无桀走了进来,清妍好似才发现二人似得,“你回来了,累不累?吃点水果,刚到的西疆蜜瓜,可甜了。”
萧瑟见她努力想表现出真诚的大眼睛,心下有些好笑,低头吃了口递过来的蜜瓜,“很甜。”
“咦~”司空千落嫌弃地直搓胳膊,真够腻歪的。
清妍赶紧转移话题,“话说暗河的人为什么要杀董太师啊?他又不涉党争,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吧。”
“但也没有坏处。”萧瑟冷声道:“谁都知道董太师不涉党争,从不会支持某个皇子,当年明德帝登基前一样,如今也一样。杀他不会有半点影响,但整个朝堂和天下却会有如重击。”
清妍皱眉道:“难道背后之人想搅得天下大乱,然后浑水摸鱼?”
“没错。”萧瑟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案,“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人曾经在稷下学堂念书,当时的祭酒先生是化名的儒剑仙谢宣,他曾让我们择自己的帝王道。二哥选的是君道,所谓君道,重德行,讲仁义,以贤德服人。至于老七,选的是霸道,霸道本属于乱世之君,以武服人,以刀行政,可老七说无论哪个朝代,皆是乱世。”
“你觉得暗河背后的人是萧羽?”清妍点点头,“我也觉得萧崇不像会做出种事的人,但人心易变,还是得防着些。”
萧瑟摇摇头,“我相信他不会背弃自己的君道。”
雷无桀好奇道:“萧瑟,你当年选的是什么道?”
萧瑟笑了笑,“我选的是游侠道。”
“游侠道?”雷无桀有些诧异。
清妍定定地望着萧瑟。
“纵剑江湖,醉酒高歌。那一年我十岁,那就是我当时最想做的事情。”萧瑟手轻轻地敲着桌子。
“也是你现在想做的事吗?”清妍轻声问道。
萧瑟望着门外的晴空万里,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确定。
却听叶若依笑道:“听着像是雷无桀才会说的话。”
雷无桀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懒洋洋的萧瑟,不屑道:“就他这半老头子,像我?”
“半老头子?”叶若依捂嘴偷笑。
雷无桀点头:“你看他,每天一副懒洋洋冻成狗的样子,不是半老头子是什么?”
这话直接戳中了萧瑟的肺管子,让他不由想起他那个二舅兄,说自己是个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的小白脸,还怀疑他有隐疾,因此强烈反对他和清妍的婚事。
萧瑟怒了,一脚把雷无桀踹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萧瑟这是抽什么疯,平时玩闹也没见他使这么大力啊。
只有清妍在一旁乐不可支。
飞出去的雷无桀也是一脸懵逼,整个人就沿着一条抛物线砸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正砸在两个人面前。
“雷兄,年关未到,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雷无桀抬头一看,正是几日不见的沐春风和华锦,他一个鲤鱼打挺,潇洒地站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喝茶,他们都在呢。”
“清妍姐姐也在吗?”华锦问。
“在的,在的。”雷无桀一边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招呼两人往里走。
“师父请。”沐春风背着个小药箱,笑得一脸谄媚。
“嗯,乖徒儿。”华锦小手一背,迈着四方小步,像个小大爷一样。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愣住了,青州沐家的继承人,何时成了狗腿子。
众人跟华锦打完了招呼,萧瑟问起了他关心的话题,“神医,我父皇最近的病如何了?”
“心病不除,百病难医。你父皇的病我早就治好了,但是总会复发,怕是心里的事放不下,但我还怀疑,宫里还藏着一位神医。”华锦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皇帝陛下病情的反复,怕是和他有关。”
“有人下毒?”唐莲皱眉问道。
“不是毒,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就是我也很难察觉到。”华锦叹了口气,“我前几日在饮食里发现了猫腻,昨天在熏香里找出了怪药,今日出行之前,又发现陛下的床上有小蝎子。救一个人需要很久,可杀一个人只需一刻。”
清妍听到蝎子,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会是蛊吗?”
“蛊!”华锦大惊,“应该是了,是他。”
“是谁?”雷无桀不解地问。
“鬼医夜鸦。”叶若依沉声道。
世上擅长养蛊的人不少,老字号温家,蜀中唐门,对此都有涉猎,更有一门皆女子的五毒门更擅养蛊,其中一种便是取男人眉间一滴血,以一血养一蛊,以炼其毒,毒名情人蛊,端是邪门至极。
只是这些人钻营蛊毒一道,可在医术上把他们绑在一起也不是华锦的对手。
在这些邪道上,能真正让华锦都头疼的,当属鬼医夜鸦。
早年,他妻子病重,即便他出身药王谷,一身医术惊人,却也无力回天,自此,便入了鬼道,开始研究能够逆转生死之术,南疆蛊毒,西楚药人,都叫他研究了个遍。(电视剧里夜鸦是女的,但少歌和暗河传原著里,都是男的。)
这些年他东躲西藏,一直了无音讯,不曾想竟是藏在了天启城,不愧是灯下黑。
“可有解决办法吗?”萧瑟问清妍。
“自然是有的。”清妍低头在袖子掏了掏,又掏了掏,“哪去了?”
“言兄,你在找什么?”雷无桀不解地问。
“蛊虫。”
雷无桀吓了一跳,“你在袖子里放虫子啊?”
“这叫袖里乾坤。”清妍随口胡扯,神识已经在空间里翻找各种储物器具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整理还好,整理过后反而找不到了。
萧瑟扶额叹气,之前好歹还知道挂个包掩饰一下,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在这里!”清妍终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寸许的白玉锦盒,打开之后,里面一只还没小指盖大的飞蛾静静地趴着,通体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漂亮极了。
清妍低头从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蛊虫上,那原本一动不动的飞蛾,瞬间被唤醒,扑棱着蓝盈盈的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然后径直落在清妍的肩膀上,开始用两条前腿整理触角。
沐春风凑过来,满眼新奇,“这就是蛊虫吗?还挺漂亮的,我能看看吗?”
清妍无视了他,将飞蛾重新放进玉盒里,但这次却没有盖盖子,直接递给华锦,“这只荧月蛾虽不是蛊王,但也差不离了,将它放在陛下周围,蛊物毒虫一旦靠近,它会示警。”
华锦小心接过,没有好奇蛊虫来历,只问了些喂养方法。
了解清楚后,华锦才道出她来此的另一个目的,“有一个长得很像大学士的公公来找过我,让我帮他看一个病人,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问了兰月侯,他说让我来问问你。”
“掌册监瑾玉公公。”萧瑟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问道:“他要你去医谁?”
“他说是一个瞎子,小时候吃了别人的一块糕点,后来就看不到了。如今过去二十年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治。”华锦说道。
“白王萧崇。”叶若依皱眉。
“你能治吗?”萧瑟问道。
华锦想了一下,“若是刚瞎没多久,我行针逼出毒就好了。但是瞎了二十年,得换一双眼睛才行。”
雷无桀一愣:“神医你在说笑话吗?眼睛还能换?”
华锦懒得搭理他,直接问萧瑟:“你就说医还是不医?”
“你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你本该做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很有钱,不怕付不起你的诊费。”
萧瑟说着,却被叶若依出口打断:“萧瑟,不可!”
白王一旦复明,他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也就没了,这对萧瑟很不利。
“没事。”萧瑟却很是不在意,而是对华锦道:“但你医的时候记得说,是我让你去的。”
清妍看了萧瑟半晌,叹了口气,君子坦荡荡,可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是坦荡的?
她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华锦,“这是生肌复脉丹,若依吃了一颗,已经全了心脉,剩下的都给你吧。我也是那句话,你医他的时候,告诉他,这药是我给的。”
两边下注吧,左右不亏。
萧瑟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我还在呢。”
清妍捧着脸笑嘻嘻,“这种事就是要当着你的面做,不然你不多想?”
萧瑟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喜这些权谋算计,更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可他还没做决定呢,这丫头就给自己家族留后路了。
当着自己面施恩萧崇,还真是……
华锦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拒绝道:“这药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我不能收。”
上次千金台之宴散去后,华锦见了这药顿时惊为天人,但她却没有据为己有的心思,反而替清妍着急,“我只拿一颗去治白王,这样就不用换眼了,剩下的我不要。”
清妍无奈,“给你你就拿着,不然放在我这里哪天又找不到了。”
华锦很是踌躇,一边是奇药的诱惑,一边是良心的谴责,最后还是沐春风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道:“师父放心,孙姑娘喜欢钱,而我们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还有不少奇珍异宝,总不会叫她吃亏,你放心收下便是。”
清妍笑了笑,把瓷瓶塞到了华锦手里,“放心吧,我自己医术不差,就算真有什么看不了的病症,也能拖到你来。”
华锦被连番劝着,她可耻地心动了,“那我收下?”
“收下吧。”
众人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打斗声,众人出门时外面已经打完了。
只见司空千落和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白发女子相对而立。
不久前,司空千落不耐烦听那些筹谋算计,便自己溜出去看星星,结果发现有人闯入,来人跟司空千落表明了身份,虽然只有白虎二字,但熟悉天启四守护的人是不会猜不到的,可司空千落竟还是将其当做暗河的人,直接大打出手。
那女子嘲讽的声音缓缓传来,“不是雷无桀那样的白痴,就是你这样冲动的姑娘,萧瑟的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四守护吗?”
萧瑟无奈道:“这不是有你吗。”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道眼前的白衣白发的女子便是天启四守护的白虎。
司空千落被人这么说,但还是不服气,辩了几句,却又被姬雪怼了回来。
萧瑟领着众人便要返回正厅,却见有一人呆愣在原地,动也不动,“沐兄,怎么了?”
沐春风直勾勾地盯着姬雪,喃喃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念完诗,他便上前介绍了自己,还十分唐突地问了人家是否婚配,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完婚才好。
姬雪被他烦得不行,一棍把他打飞了出去。
雷无桀叹了口气过去扶他,“你也不先打听打听人家是谁,不好惹的。”
清妍跟司空千落脑瓜子凑在一起,低着头蛐蛐,“雷无桀第一次见若依的时候,也是这个傻样,不过他没念诗。”
司空千落笑道:“那是他不会。”
“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两人凑在一起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声音不算小,叫雷无桀听了个正着,他不服道:“我那是在心里念的。”
清妍摊摊手,“反正我没听见。”
“你!”雷无桀气结。
叶若依掩唇轻笑。
“姑娘,姬雪姑娘呢?”沐春风摔得够呛,走路还要雷无桀扶着,却仍是望眼欲穿。
司空千落好奇地问:“沐公子,这位姬雪姑娘真的如此漂亮吗?”
沐春风重重点头,“世间女子,我从未见过有比她更合我心意之人。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尘土?”司空千落咬牙切齿,握紧长枪
“尘土?”清妍眼睛眯了起来。
“尘土!”沐春风双手握拳,回得斩钉截铁。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杆银枪抡飞出去,紧接着一道蓝色身影在他即将落地的位置站定,笔直的长腿划过长空。
沐春风像毽子样不停被两人踢来打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雷无桀不忍再看,默默捂住了眼睛,为沐春风默哀,“我会的诗没你多,可我知道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喜欢的人,你想怎么夸怎么夸,那咋还能说别人是尘土呢。
活该你挨打啊!
片刻后,正厅。
众人再次齐聚一堂,除了沐春风从风度翩翩变得鼻青脸肿之外外,没有半点改变。
萧瑟问出来他最关心的问题,“姬雪,你此次忽然登门,难道是那件事物有了消息?”
姬雪点头:“的确有消息,但这个消息,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清妍当即放下茶盏,起身掸了掸衣袖,“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家,我娘该着急了。”
萧瑟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对姬雪道:“我的事,她都可以知道。”
“那好吧。”姬雪耸耸肩,“反正只要她想,我们的对话也瞒不住她。”
清妍立马反驳,“我这人最尊重别人的隐私了,从不偷听别人说话,除非……忍不住。”
姬雪嘴角抽了抽,“在那之前,有一个消息是大家都可以知道的。而且很快,整个天下很快都会知道。”
只见她一挥衣袖,手中便出现一个金色卷轴。
江湖风波静,金榜论武名。
“这就是金榜!”雷无桀高声呼道,“上一次金榜更换我们在海上没有遇到,这一次终于能亲眼见证了。”
姬雪一把拉开金榜,金榜第一榜,百兵榜。
剑心冢也有剑谱排名,但他论的只是剑,而百兵榜,说的则是人。
百兵枪为王。第一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变过了。但这两次的金榜,却在枪仙司空长风之前加了一个名字。
剑仙,孙清妍,持剑冰魄,非凡间应有之剑。此剑,只为冰魄剑仙而生,冰寒无比,神游之下,触之即亡。
“非凡间应有之剑,你们百晓堂对言兄的评价很高嘛。”雷无桀笑嘻嘻道。
姬雪无奈,“我们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这柄剑的只言片语,只知道是她在外游历时突然出现的,那便只能这样写了,还是说,你们之中,有谁碰过这柄剑?”
众人再次看向萧瑟。
“都说了,神游之下触之即亡,我还差得远。”萧瑟声音淡淡,但语中仿佛有些幽怨。
枪仙司空长风之后是剑仙,名次一如往常,赵玉真,洛青阳,持剑、谢宣、颜战天、李寒衣。
只是这次多出两位新晋剑仙,雷剑仙雷轰,持剑:刹雷。无双剑仙无双,持剑:无双剑匣。
刀仙没有变化,依旧是北离霸占剑仙榜,南诀一揽刀仙谱。
只是最后一栏写着,仙人莫衣,酒仙百里东君,退世清榜。
清妍“啧”了一声,“这两人退世,好像一下子就超脱了,显得我们这些在榜的人还在红尘里苦苦挣扎一样。”
“他们年纪大了嘛,自然想得开。”雷无桀欢喜道:“这次雷轰师父也成剑仙了,还有无双,厉害了。”
金榜第二榜,良玉榜,萧瑟、唐莲,雷无桀,司空千落,还有雪月城弟子洛明轩都在其列。
萧瑟有些失望,他时隔四年重出江湖,竟然只能得个良玉榜首甲,凭空弱了别人一头。
姬雪挑了挑眉,“其实,以你现在的实力,放在从前的冠绝榜都只能排在末尾,更何况现在,那榜单上的人的任何一位,都是你目前无法超越的,所以只能放在良玉榜了。”
众人再次看向了金榜,三甲最后一名,儒剑仙谢宣,前面是唐门唐莲月,枪仙司空长风。
这还只是第三甲。
萧瑟纵使天资不凡,伤好之后这一年里进境可谓神速,但榜单上这些人,年轻时又何尝不是天才之流,又有这么多年的积累,萧瑟挤不进去也是常理。
司空千落有些忧心,“阿爹已经闭关多日,却还只是三甲,他……”
“哎呀千落师姐。”雷无桀笑道:“三城主虽然没有在榜单上更进一步,但你看看前面的都是什么人啊,第二甲,道剑仙赵玉真,孤剑仙洛青阳,这两人,哪个都不好打,输给他们不丢人。”
姬雪点点头,“司空城主的修为确有所精进,和萧瑟一样,前面的人实力太强,他目前还超越不了。”
司空千落叹了口气,看着洛青阳和赵玉真的名字,她不得不认下了这个说法。
萧瑟唇角微勾,面带骄傲地看向卷轴。
冠绝榜首甲,冰魄剑仙,孙清妍。
清妍却兴致缺缺,没有莫衣登榜,总感觉这个一甲没有任何含金量。
只是这个百晓堂的批语有点意思。
孙清妍:天命不凡,神仙俯首,疑似踏入更高境界,放眼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当绝世!
雷无桀听完这一段,顿时怪叫一声,“言兄,你什么时候踏入更高境界了。”
“从仙山返回的时候。”清妍淡淡道。
雷无桀挠挠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萧瑟轻哼一声,别说雷无桀了,就连自己也是刚刚知道。
清妍耸了耸肩,“修为到了神游巅峰之后,就感觉被一股意志压着,无法寸进,后来在仙山跟莫衣一战,那种感觉就轻了很多,顺利突破那层阻碍了,不过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极限了,除非再出现一个与我同级的人,跟我打上几场场,才能突破桎梏。”
众人嘴角抽了抽,好家伙,这才突破多久啊,就想着下一个境界了。
“果然是这样。”姬雪问道:“这个境界叫什么名字?”
清妍一愣,“起名字不是你们百晓堂的事吗?干嘛问我?”
姬雪坦然道:“我们不了解这个境界,所以无法命名。”
“好吧。”清妍被说服了,想了想,道:“达到这一境界,神魂会与“道”相合,仿佛能与万物相融。神游玄境时,神思可以畅游千里之外,可达到新的境界之后,便能做到身外有身的程度。身体上的表现嘛,就是骨血被重铸一遍,身体更轻盈了。要是给这一境界起名字的话,我更愿意叫它——分神境。”
姬雪拿着小本本疯狂记录,清妍说完,她这边刚好落笔,“多谢。”
“不客气。”清妍笑了笑,“以后我需要情报,可以免费吧。”
姬雪挑眉道:“可以。”
叶若依看着榜单,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武榜之上,我们看似占尽了优势,可实际上,雷家堡祖训不得进入天启,唐门因为之前的事,跟我们关系微妙,赵玉真和李寒衣也在前段时间深入昆仑山,探寻冷暖双剑的来处,虽说只要费些心思也能联系到他们,但终究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当世剑仙之中,我们竟只有清妍一人能坐镇天启。”
“足够了。”萧瑟底气十足:“她一人抵得上整个武榜。”
金榜的事说完了,接下来就是需要密谈的事了。
三人走进议事阁,萧瑟开门见山,“那龙凤卷轴上,写的是琅琊王叔的名字。”
姬雪完全不意外萧瑟猜出这件事,点头道:“当年琅琊王手撕龙凤卷轴,表示不愿继位,五大监无法,只能默认。但几年后,琅琊王战功赫赫,百姓爱戴,清官推崇,贪官惧怕,可谓民心所向,上下一心。”
萧瑟皱眉,“当年真的到如此地步吗?琅琊王叔不死,这个天下就一定会乱?”
“是!”姬雪肯定道:“当时,琅琊王带着北离大军几度打退南决的挑衅,军威正盛,那时柱国将军雷梦杀已死,金甲将军叶啸鹰成了琅琊王之下的军伍第一人。叶啸鹰那样的人,怎么忍得下琅琊王屈居他人之下,不止是他,就连普通百姓都在想,为什么当皇帝的人不是琅琊王?若不是琅琊王压着,以叶啸鹰为首的一干人等,恨不得带兵杀入皇宫,直取明德帝首级,之后再以死谢罪,届时,琅琊王就算不想登基,也不行了。”
姬雪叹息道:“可能琅琊王自己也没想到,他治军有方,护国有功,却以至于功高盖主,而功高盖主,他不介意,明德帝不介意,却不代表天下人不介意。”(原著剧情,不是私设。)
清妍不由皱起了眉,问道:“所以,当年琅琊王入狱,面对罪行他不发一言,是想以死来稳定朝纲?”
姬雪点头,“没错,甚至连那些罪行,都是他给自己安的,他在自污。”
清妍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ps:写到这里就很想吐槽,之前看少歌和少白原著小说就感觉两者剧情上有很大出入,包括电视剧,少歌一开始也是按照动漫改编的,所以后面有些剧情交代得不清不楚,吐槽的同时也顺便解释一下剧情电视剧里没有讲清楚的事。
少歌原著中,明德帝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琅琊王的,但是就像前面说的,当时情况连琅琊王都快压不住手下的人了,所以琅琊王才选择自污入狱,以自己的死来平息一切。
而明德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有推波助澜,也没有阻止,他在皇位和弟弟之间,选择了前者。
如果说,琅琊王真是被明德帝害死的,那后面萧凌尘一定会造反为琅琊王报仇。
但现实是,琅琊王甘愿赴死,一切罪名都是他的自污,连后面在法场也不是明德帝下令处斩,是他自杀身亡,明德帝什么都没做,这算哪门子杀父之仇。
萧凌尘和萧瑟他们只是不忿和心寒,琅琊王为了明德帝和北离付出这么多,最后不惜付出性命也要保住明德帝的皇位,明德帝为什么就不能站出来一起面对,为什么就不能保他一命,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所以萧凌尘到最后只是为了讨个说法,萧瑟要的是琅琊王的一身清名。
明德帝在琅琊王死的时候,就想找机会为他洗脱罪名了,可琅琊王的死,明德帝也是痛苦的,他甚至不敢提起,更不敢面对,所以就像有拖延症一样,拖了一辈子,也愧疚了一辈子。
还有后面,萧羽发起动乱,利用鬼医夜鸦研制的蛊毒一夜之间天启城变成了人间炼狱(中毒的人像丧尸一样,而且人传人。)洛青阳带着易文君出现想要带走萧羽,易文君亲口说,她是在嫁给明德帝之后才认识叶鼎之的,大概率还是萧羽出生之后,两人认识不久就生情了,随后叶鼎之带她离开天启。
所以他们认识的时间根本就不在婚前,也从来没有过婚约,如果有的话,她肯定不会这么说,已婚私奔和婚前定情可是两回事,正常人都会选择避重就轻。
易文君和叶鼎之在少白的剧情,简直是大型洗白现场,不但婚后相遇改到婚前,还硬加了个年幼定过亲的设定,生怕别人说他们三观不正,但改过之后也没正到哪里去,还不是害苦了萧羽和无心。
少白的剧情完全打乱了少歌的时间线,就比如少歌里,雷梦杀初遇李新月的时候,是和百里东君一起去的剑心冢,他们应该是同龄人才对,而司空长风只比李寒衣大四岁,这么算来,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差着十多岁呢。
师兄弟只分入门先后,不看年龄,但在百里他们十八九岁去开始闯荡江湖的时候,司空才三四岁,肯定做不成兄弟。
少白里最让人无语的是,李长生散大春功之后,去雪月城找红衣女子洛水,到了雪月城之后,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将李长生当做城主,任由他安排自己的徒弟继承城主之位。
那时候洛水本人还在呢,雪月城也有不少高手坐镇,洛水还有个亲弟弟,个个都比百里东君几个刚刚加入雪月城的人更有资格当城主,哪里轮得到李长生来安排自己人。
刚跟洛水在一起,李长生就把雪月城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当时就觉得李长生好不要脸。
其实,在少歌的原意里,李长生一直都是雪月城的城主,海外仙山那一段就有写,百里东君喝了孟婆汤,回忆起他和玥瑶在雪月城重逢的事,当时雪月城很多弟子都在围着百里喊师兄。
所以百里东君很早就拜在雪月城李长生的门下了,他是凭实力接任城主之位的,只是后面写少白的时候把李长生写飞了,圆不回少歌的剧情,所以洛水就成了送出雪月城城主之位的工具人,硬生生把剧情圆了回来,显得很割裂。
跟少歌不同的是,少白里的萧若瑾是真的忌惮萧若风,如果按照少白的走向,萧若风或许真的会被萧若瑾害死。
pps:这篇越写越长了,中间已经删掉很多给女主安排的单线,主要走剧情了,但还很长,没办法,基调已经定了,后面太简略会感觉头重脚轻,宝子们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