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金,泼洒在重重宫阙之上,宫殿前广场被照耀得如同琉璃,任何暗影都无处遁形。和在外面的轻松氛围不同,皇室大婚的威仪,此时便在这灼目的光瀑下,无声地、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柳如琴踏着猩红如血的毡毯,缓缓行来,头冠上的一只金凤,在强光的照耀下几乎要灼烧起来,口衔的珍珠流苏垂落额前,每一颗都折射出七彩光晕。
蹙金绣纹的红色婚服显得异常庄严,赤色霞帔自肩头垂下,金玉坠角在行走间敲击出细碎清音,蔽膝上密织的云凤纹路被日光勾勒得纤毫毕现。柳如琴的面容隐于红纱之后,只窥见一点下颌的轮廓,绷紧如冰,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片雪白。
洛离立于丹陛之顶,整个人沐浴在光瀑中,显得庄重而沉凝,如同祭坛上的青铜礼器。冕冠十二旒白玉珠帘被日光穿透,光影在她年轻的面庞上跳跃,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这些繁琐的婚服,洛离在婚礼前是一点都不想穿,可惜当她的这种想法刚刚冒头的时候,就被所有人无情地驳斥了回去。
“吉时......已到......!”就在洛离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典礼官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洪亮的音波覆盖了整个皇宫。
编钟古雅浑厚,笙箫清越悠扬,乐声在皇宫这片方寸之地回旋往复。广场上,禁卫军的甲胄反射着寒光,长戟林立,如同钢铁荆棘。
礼官、女官、内侍……数百人垂手鹄立,如同石俑,在骄阳下纹丝不动,汗水沿着鬓角滑落亦不敢稍拭。
唯有那高耸入云的龙凤呈祥旗幡,在灼热的气流中奋力翻卷,随风发出猎猎之声。
女官们手捧金盘,盘中谷豆、钱币、彩果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依古礼向四方抛洒。金豆铜钱落地,叮当脆响,宛如骤雨敲打琉璃瓦。
一位老宫人面容肃穆,布满沟壑的手腕沉稳挥动,谷豆划出精准的弧线落向预定方位......这些动作她已重复过无数遍,如同嵌入骨髓的烙印。
柳如琴在引礼女官的扶持下,踏着朱红长毡,一步步走向丹陛之巅,每一步,裙裾拂过毡毯的细碎声响,竟清晰得如同心跳。
最终她立于洛离身侧,红纱在微风下轻轻晃动,洛离略略侧首,目光透过随风而动的轻纱,仿佛看到了柳如琴那绝美的容颜。
“跪......拜......”
典礼官的声音依旧洪亮如钟,洛离与柳如琴依循古礼,在礼乐声中三跪九叩。每一次伏拜,每一次起身,她们都深情地在空隙间凝视着对方,眼中从满了爱意。
冗长的拜礼终于结束,随后两人被引至内殿深处,殿内虽隔绝了正午的酷烈,但光线依旧明亮,透过高窗洒在紫檀案几上。
巨大的金猊香炉吞吐着袅袅青烟,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金粉描画的“囍”字,引礼女官捧上金盘,盘中一对金镶红宝的匏瓜瓢,以鲜艳红绳紧紧系连,盛满琥珀色的醇厚御酒。
“请陛下行合卺之礼......”
两人各执一瓢,手臂交叠,洛离的指尖触碰到柳如琴的手指,那温柔的触感,让洛离的心中感到了一丝兴奋。
柳如琴的反应和洛离简直一模一样,她的动作凝滞了一瞬,执瓢的手几不可察地轻晃,酒液在瓢中漾开细小的涟漪。
隔着晃动的珠帘与红纱,四目短暂交汇,她们会心一笑,抬手饮尽瓢中酒。
饮罢,女官手持金剪,小心翼翼地剪下两人一缕发丝,用鲜艳的红绳郑重结在一起,收入龙凤金盒之中。
青丝交缠,那是她们两人这一生的约定,以后的路不管有多少困难险阻,她们绝对不会抛弃彼此。
新人的发丝已结,沉入金盒,接下来便是最后的工序,揭开头纱,只见洛离缓缓地抬起玉手,轻轻地掀开柳如琴脸上的红纱,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总算做完了这一系列繁琐的婚礼流程,洛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只需要洛离去出席一个酒宴就可以了。
按照圣焰的传统,柳如琴是不用出面的,但洛离显然不愿意这样做,前面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已经是她忍耐极限了。
所以在和众人商量之后,洛离还是决定带上柳如琴,反正也无非就是一桌桌地去敬酒,对于她们两个修真者来说,这点酒精显然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且洛离事先也和手下的重臣们通了个气,不过是个吃个饭嘛,对于这些不重要的细节,显然他们也并不想过多的去干预,一个个表现得都非常顺从。
觥筹交错间,一顿饭从中午直接吃到了下午,主要还是因为贵客韩沐雪的到来,让洛离的主要时间和心思都放在了她那里。
冥月的女帝难得来一次,自然是要好好款待了。饭后,在距离天黑的这段时间里,洛离带着韩沐雪参观了整个圣焰皇宫,毕竟前两天也只不过是李兰霜带着她感受了一下圣焰的风土人情,洛离这还没有招待呢。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简单用过晚饭之后,洛离的传统保留节目开始了。
没错,正是烟火大会,就像上次在清梅城一样,只不顾洛离女帝的大婚,又怎么可能弱了架势。
漫天的烟花几乎将整个京城变成了白天,这规模简直是清梅城的三四倍之多,这个大手笔显然引起了民众的极大兴趣,全部都跑出来观看这一盛景。
洛离也毫不含糊,干脆携手柳如琴飞到了京城上空,在烟花闪耀背景映衬下,洛离的身形格外显眼。
慷慨激昂的公式化发言之后,烟火也刚好落幕,洛离和柳如琴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今天这一系列的流程过下来,两人的身体虽然还能抗住,但是精神上早就被折磨的疲惫不堪。
送走众位礼宾之后,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夜了,柳如琴趴在洛离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老公,我们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