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第多少次哭醒了？不记得了，这种哭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瞬间的惊醒，却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手机还亮着，屏幕上是贞在睡前发的消息。
“姐，晚安，本宝宝要睡觉了，你早点睡。”
柔回了一句“安”，发出去的瞬间想撤回，但是却没这个功能，这个软件是微信,只能撤回语音。
估计第二天一早贞又要发牢骚。
“你为什么不睡觉。”
那个气呼呼的表情。出现在那张让人永远感觉到长不大的孩子脸上，有时候想想竟然让人感觉有点温暖。
路边的灯火还没熄灭，昏黄的路灯照着黑暗的沥青路，一直深入到黑暗的中心，然后被黑暗完全吞噬。唯一有一道光刺破了那些浓厚的东西，让面前的浑浊显得有些清净。
那是一家杂货店的灯光，那个杂货店开在小区中唯一的平房，也是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平房。杂货店的旁边的棋牌室，白天主要是老年人和一些青少年在那里打打麻将下下棋什么的，大多数的晚上几乎没人。但有些时候的晚上就不同，逢年过节，小区的人多了，就有一些人喜欢去那里赶夜场。
今晚没关门，那里很热闹。
阚柔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很想去那种热闹的地方看一看，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精神恍惚，外带情绪些许飘忽不定。有时候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有时候却总渴望众多的人群之中看着城市旋转。
她随便穿了两件衣服，准确地说只是穿了一条裤子，上半身还是一条睡意的情况下就出了门。她想去那个有活人的地方，顺便买瓶冰水喝下去，冷静一下子。
突然从生命中移除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不想在乎，全世界和自己无关紧要。她也不想在意周围人的看法，睡衣就睡衣吧，管她呢。
这个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个约莫50岁的人，有点胖并且偏黑，头发和胡子有些花白，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他当然是认识阚柔的，几乎小区里的所有人他都认识。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人都随和，见面就是笑脸。
“小柔啊，半夜怎么不睡觉啊。”老板问。他的脸上全是那种数月磨砺下夹杂着和蔼的笑，显得十分憨厚老实。
“最近有点失眠。”阚柔说。其实话出口的瞬间，她的脑子晃了晃，终于，是决定不要说出心情不好几个字，心情不好就该是一个人的，自己憋着。
“买点什么？”
“拿瓶水。”
阚柔掏出了50元钱给老板，打开了冰箱，寒冷的气息透出来，在这个有些闷热的夏雨过后，整个人瞬间感觉清醒不少。她拿了一瓶可乐，拧开盖子就抽了一口，身体更加舒服了。
“这，找你的钱。”老板说。
但是某个不知名的瞬间，柔却是还想拿些东西，什么呢？那种压抑的情感瞬间决堤，自己又变得茫然并且不受控制，我需要什么？
不远处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点了根烟，那婉转的烟雾马上从嘴里透出来。
“还拿包烟。”阚柔说。
老板的脸色有些变，疑惑中带着些许指责的意思。露出了一副长辈的模样。
“我记得你不抽烟啊。”老板说。
阚柔的脑子里瞬间闪现出几个对战策略，但是又一一被自己否决。“现在开始抽了”？“其实自己会抽”？“想抽”？其实每一条都符合自己的心情，但是她最终说了一句最违心的话。
“我买给男朋友的……”她说。
说出口她还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栋漆黑的大楼，似乎是要让自己相信吧？
老板带着疑惑的表情把烟和钱给了她，她回身步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暗啊，像是有人在叹息一般，夜莺哭诉，星月潜行。
她记得每次跟黄贞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闻到黄贞身上的那股浓浓的烟草味，她很不喜欢，但是黄贞却似乎很迷恋那个味道。她记得黄贞又一次发烧烧成肺炎了，那天她在病房里面，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她的火就上来了。
“病成这样你还抽烟？”阚柔道。她的语气很是严厉。
黄贞整个人就懵逼在床上，脸色有些泛白，并且还带着一些惧怕。黄贞一直很在意她的脸色，甚至过于黄贞自己的心情。他看着窗外，半响不说话。
“你要是想死我也拦不住你。”阚柔又道。
她把手中的水果丢在桌上回头就走，快出门的时候却听到黄贞说话了。
“大不了多挨两针啊。”黄贞无所谓道。
阚柔在黄贞沉默的时候心情早就有些许平静。
她回过头，到：“你宁愿多挨两针也要抽烟。”
说话的时候黄贞连咳了十几下，阚柔冲了上去，要拿走黄贞的外衣，她知道烟放在哪里，她很了解黄贞，至少烟放的地方她很清楚。黄贞却一把扯住衣服，脸虽然已经憋红了，但是手却抓得牢固。
“你知不知道再抽搞不好会害死你，你为什么这样还抽烟？”
“我问过你什么伤心事吗？”黄贞微笑道。
“那就不要提我的伤心事。”
阚柔拗不过他。
现在阚柔大概有些清楚为什么了，烟的确是个好东西，抽着可以头晕，只是她不知道抽久了不会晕。晕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忘了。整个世界就像在面前的大雾里面旋转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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