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去哪里？
阚柔还没决定，去哪里都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回家？
她突然想到房间里沉闷的空气，那种在鼻腔里狠狠扭曲然后钻到大脑的感觉，让人太过窒息。
黎龙去上海的第三个月里，她已经有些没耐心去承受这些事物。从没想过再次见面后的再次分开，会是这个样子。甚至一开始，黎龙表白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要分开。
一个她这样的护士，工资并不高，甚至有些低。去哪里都不合适，她的工资好像不太允许。现实和想象的巨大差距就像***嘴里的天堑一般，真正的天堑，从北半球到南半球的感觉。
她在更衣室站了大概3分钟，然后门被打开，赵梦走了进来。
“怎么还在这里啊？”赵梦道：“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阚柔有些有气无力，缓缓道：“不知道去哪里。”
她的声音甚至有点撒娇。对于赵梦，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就是有点依赖的心理。
赵梦自顾自地脱下护士服，放在门后面挂着，道：“要不这样吧，去唱歌，我付钱。”
赵梦的口气像过日常喝水一般平静，阚柔一开始确实有点心动，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好，赵梦这不是第一次付钱了，几乎是次次都主动埋单。上次貌似也是这种场景，赵梦一口气埋了5000的单，眉头都没皱一下。
其实唱歌只花了不到500，只是那天阚柔的心情一样不好，喝了一点啤酒，对于这种一杯就倒的人，三瓶绝对太多。然后那天赵梦问阚柔还要什么，阚柔模模糊糊拿着菜单，实际上还拿反了，随手一指，赵梦就开了瓶红酒。人民币4500.
阚柔已经决定回家了，这次又让赵梦破费总感觉不太好，虽然赵梦的家里据说很有钱很有钱，出来做事纯粹是没事找事。
“算了，我还是回家吧，生下来就有钱真好。”阚柔道。
她迅速蹲下来穿好了鞋子，准备快点出门。
“明天见。”
我这次绝对不能让你破费，等下次手上有点钱我再请你。阚柔想。
即使想法特别不实际。
刚走到门口，就被赵梦的声音拦住了。
“要不，我们去网吧打游戏吧，各付各的。”赵梦道。
阚柔的脑子一热，回过头，就看到赵梦脸上那种常年出现很温柔并且儒雅的笑。
多久没去网吧了，阚柔也记不清，以前打游戏还算是爱好的一种，自从上次打辅助被黎龙骂了，好像也就淡了。
再然后，黎龙一走，没人跟她一起，几乎没去。最后，时间一长，她脑子混乱地厉害，渐渐淡忘了。
和赵梦一起去网吧的路上，路过了一家赵梦偶尔去的蛋糕店，貌似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一家，赵梦问阚柔上不上去，阚柔看了看店面，想了想里面赵梦会花多少钱。
“算了，我想快点去打游戏，好久没玩了。”阚柔道。
“好吧。”赵梦道。顺便白眼了一下。
网吧这种地方，在去年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
空气质量很差，不是别的，主要是抽烟的人多。赵梦每次去的第一反应，就是拉着阚柔开包间，隔绝一切。
但是阚柔偏偏不要，也不是因为贵多少，主要是气氛，打游戏那种需要的特殊氛围，输出全靠吼的氛围。
但是终究拗不过阚柔，不得不忍受一下，反正几个小时打游戏很快就过去了。
今年出了网吧禁烟令倒是好了不少，赵梦就直接随着阚柔找了配置最高的那一排坐下。
阚柔本来进网吧的时候还是雄赳赳，气昂昂，但是坐下开机的瞬间，有些懵逼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是个坑货。那种会被队友骂死的坑货，然后自己打字的速度特别慢……后遗症马上就上来了。虽然赵梦很厉害，一个女孩子在钻2到王者徘徊，但是自己，却是个白银5，还是去年年底和赵梦开黑打上去的，赵梦的操作也不能保证连胜，一路坎坷，辛辛苦苦爬上去。
阚柔记得，去年的时候，三个队友喷她。
赵梦就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
“安静点，再BB我就挂机。”
然后挂机了3分钟，回来又杀了两个，队里终于安静了。
阚柔眼角偷瞄了一下赵梦，道：“要不，我们还是一路吧。”
“嗯嗯，你只要注意站位别太靠前，不要中技能就行。”赵梦道。
然后赵梦打开扣扣群，借了个白银3的小号。
黄贞会出现，这一点是阚柔绝对想不到的。
但是她发现的时候，黄贞已经笑成狗了。
……………………
快下班的时候，李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黄贞看到来电显示，脸色好转了大半。
对于李晶这种，他在感觉上逗逗的人，他一般都很乐意接受邀请。
“贞哥哥，好久没来我家店里面了，今天来一趟好不好啊？”李晶道。
声音的确是在撒娇。
然而对于这种小自己4岁的小女孩，黄贞一般情况下是乐于接受这种撒娇的，还乐于附和撒娇的人，原因很简单，逗小女孩特好玩。
但是声音还是一样平静，这种声音在长时间的生活中几乎形成了习惯。
“哦，是有些时候没去。”黄贞道。
“那今天来呗。好不好？”李晶又开始撒娇。
“晚上好像也没事。”黄贞道。
李晶听到这个话就放心了，黄贞很少正面回复这种应约的问题，说了这句话都是十拿九稳。
“那我们八点不见不散？”李晶道。
“嗯嗯，好的，可能晚一点，我还要洗澡。”黄贞道。
“嗯嗯，不急不急，能来就好。”
黄贞感觉李晶最后几个能来就好发出的重音太重，手机几乎要从手上脱落了。
李晶家的店就是小城里最大的那家蛋糕店，也是最有名，生意最好的那家。
店名就四个大字：“晨曦先森”。
这家店一般营业就是早上8点到晚上八点，黄贞到的时候已经快8点的时间。
可是这家店今天似乎没有关门的意思。
李晶看到黄贞来了，马上冲到门口拉他过去，整个人笑的跟花一样。
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杯奶茶，一杯龙井，还有两块蛋糕。
蛋糕似乎是新品，至少黄贞没在这家店吃过，茶叶是黄贞的习惯，他的胃由于常年空腹抽烟有点不好，吃了油腻的必须喝一杯茶冲冲胃。
“贞哥哥，怎么现在才来啊。”李晶道。
“没洗干净不出门。”黄贞道。
李晶却也没再说什么，黄贞这人三大特点：越大的事情处理愈发淡定；洗澡和打扫的时候洁癖和强迫症全上来；回答问题总是点明要点，有时候粗略听来像是跑题。
李晶的爸爸今天早早就去休息了，服务员在打扫卫生，随时准备下班，整个店里面，坐下来的似乎只有李晶和黄贞。
气氛让黄贞觉得很诡异，但是黄贞看了看李晶的表情，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似乎有点小女孩有样学样，跟着电视学浪漫的样子，也就附和了。
全程李晶一直讲个不停，黄贞却是淡定地单字回复，偶尔李晶有点觉得黄贞敷衍，黄贞却又是讲了一个能够应付女孩子的冷笑话，来迎合她。
对于处理小女孩情绪波动问题，黄贞似乎好些年前就烂熟于心。
某个瞬间，黄贞忽然低头看了看窗外，阚柔和赵梦刚好从楼下走过，还停留了一会儿。
黄贞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丝的喜悦，他自己都没发现，却是被李晶看得清清楚楚。
“贞哥哥，你在看什么？”李晶道。
李晶也低头看了看窗外，却是什么也没有，此时的阚柔和赵梦，已经走到不远处的网吧上了楼。
“没什么，你刚刚讲的冷笑话不错，再来一个。”黄贞道。
李晶半信半疑，但是看到黄贞的表情，却又开始了刚刚的话题，她刚刚也确实在讲冷笑话。
送走黄贞的时候，已经晚上快10点，李晶的爸爸起来催李晶睡觉，说明天还要上学，李晶还叛逆了一把。
“不就上个学吗？不上不就是了，天天催我睡觉。”
“我就不去怎么了，你就是不爱我才天天管我……”
“你就是催贞哥哥走……”
“哪有你这样的爸爸啊……”
而李老板对于女儿一向没办法。
“再不睡觉我下次不来了。”黄贞道。
李晶瞬间有些蒙圈，李老板再说两句，马上走到后面的居室去了。
“一个好女孩就该听爸爸的话一点。”
这是黄贞最后说的，走之前还对着李老板眨了眨眼睛。
去了网吧，黄贞发现，阚柔的位置很明显。
坐在电竞区那个最囧的人，黄贞不用考虑了。
即使再怎么样掩饰，你永远逃不过逗比的本质。黄贞想。
阚柔发现黄贞的时候，脸上整个一个大写的尴尬。但是很快，这种感情被掩盖，变成了气愤。
“有什么好笑的。”
本来选人界面只剩最后十秒，阚柔却忘了。
黄贞拍了拍她，又指了指了电脑。
“喂。”
“为什么喂啊！”阚柔道。
可是等她再次看到界面，整个人就蒙了，她最开始随手点的一个盲仔。
………………
怎么办，怎么办？
阚柔看着赵梦，赵梦的目光却看向了黄贞。
“谁啊？”赵梦道。
“什么谁？”阚柔道。
“我问你身后那个男人是谁？”赵梦道。
“哦，倒霉孩子。”阚柔一脸没好气的说。
遇到黄贞，她本来就糟糕的生活似乎开始七上八下。
“呵呵，不过倒霉孩子长得还行。”赵梦道。
说完，赵梦便把眼睛转向电脑屏幕。
阚柔却还是心慌。
“怎么办，我不会啊。”阚柔道。
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是蒙圈状态，态度马上又是一个180度的转变。
赵梦却很淡定。
“就一个游戏，没什么的，你别送太多应该可以赢。”赵梦道。
阚柔有点半信半疑，但是想想之前全赢了，于是也没多说。
“开场买什么？”阚柔道。
“长剑，这种局……”
赵梦的话还没说完，就想到这样好像不太好，阚柔的实力她是亲眼见证过的，于是乎马上改口。
“日女买什么你就买什么。”赵梦道。
黄贞此时回身从收银台过来，手上拿着几瓶水。往阚柔和赵梦的桌子上一人放了一瓶。
“两位美女，我能坐在这里吗？”
他指着阚柔边上的位置道。
半响的寂静，黄贞有些尴尬。
其实只是阚柔不想理他，赵梦戴着耳机，隔着又远，还在思考怎么带阚柔才能赢，没听到黄贞说话。
黄贞又问了一次。
“美女，我能坐在这里吗？”
赵梦终于听到了。阚柔虽然还是充耳不闻。
“随便啊，你开心就好。”
我很开心，居然有机会坐在阚姐姐边上。黄贞想。
但是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这张脸几乎就没有别的表情过。
“哦。”黄贞道。
于是他开了机，也什么都不玩，就在那里看视频。准确地说视频也只是掩饰，他满脑子全是骚操作。天啊撸，这下完了，火了，我接下来怎么跟她说话。
黄贞放的那瓶水，就跟黄贞一样，被阚柔无视在角落。
大概40分钟后，阚柔的一声大叫，把黄贞吓了一跳。
“完了，完了，要输了。”阚柔道。
赵梦其实早感觉要输，像阚柔这种她杀一个，赵梦送一个，甚至有时候莫名拿了ADC人头的辅助，对面ADC很难起不来，而且，阚柔的大招似乎是用来救人的——电竞华佗。
黄贞脑子里飘在一千里外的骚包操作，硬生生被阚柔的叫声拉了回来。
唯一她发现的变化，阚柔的脸色好转了。
机会来了，搭讪两句。
“姐姐，声音可以再大一点吗？”黄贞道。
“我声音大怎么了？”阚柔道。
说着，阚柔拿起黄贞那杯水大抽了一口。
黄贞略微看了看阚柔家的地图，破了一路高地，只剩一座高地门牙，而阚柔也已经6神装。她6神装的大概意思，是全场6神装了。
“不就一把游戏，至于吗？”黄贞道。
“我输一把27点，赢一把才18点。”阚柔道。
刚刚的那些仇怨似乎完全被阚柔抛在脑后。
“死开，我来。”黄贞道。
说完，他就直接坐上了阚柔椅子的扶手，一手抢过键盘，一手抢过鼠标，也不给阚柔反应的机会，更不可能有机会拒绝。
其实黄贞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我去，网吧真是个好地方，居然可以挨着阚柔这么近。
表情还是死人脸。
“这什么段位。”黄贞看了一眼阚柔道。
“白银5。”阚柔道。
这不是要赢的节奏吗？黄贞窃喜。
阚柔的身上还有3000金币，黄贞买了两件装备，买了两件输出装，饰品换成了黄色的出门饰品。
看了看聊天框，队友还在骂阚柔。
“这么蠢的辅助，一把插两个眼。”
“不是这个SB早赢了。”
中上一唱一和。
黄贞突然有些火大。
我等这么久才敢跟阚柔说一句话，你们见面就开喷？
算了，万一回喷几句挂机了阚柔肯定会怪我。
“团吧，团不过点。”BY打野。
赵梦往黄贞这边看了看，又稍微扫了扫阚柔，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很强势。”赵梦道。
黄贞微微一笑，但是没让任何人看到。
阚柔不知道黄贞行不，不过感觉上比自己厉害很多，毕竟比自己菜的辣么少。
但是一开团阚柔就有点后悔了，是黄贞先动的手。
Q到人的瞬间，就2段Q。
完了，输了。阚柔想。
就连阚柔都没看清楚的瞬间，却发生了很奇妙的事情。
黄贞那不是二段Q，而是摸眼R闪，把ADC踢了回来再接的2段Q。
地方重要输出位置瞬间被秒杀……
………………
VICTORY
屏幕上最后写着。
那把游戏打完，他们的身后不知不觉站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个掏出一包烟，递给了黄贞一只。
“哥们，抽烟不？”那人问。
黄贞随手接过掏出火机点燃了。
那天出网吧的时候，阚柔的心情简直爆炸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快的手，那种操作似乎只有视频里才有。
“所以以后每次打游戏可以叫我？”黄贞道。
他们站在岔路口，准备分道扬镳。
其实可以送回去，太早暴露目的不太好。
“再说。”阚柔道。
黄贞目送阚柔，直到阚柔被黑夜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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