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晚间她们便出了门,逛到戌时才各自归家,岐沄回来就看到岐念在门口倚着头等她
岐沄念念,你怎么在外面等啊?
“阿姐~来,披个披风再说”
岐念站起,为她披上披风
岐沄这么晚了还不睡?为了等我?
“当然,你和窦昭姐姐玩得开心,我不可打扰,但等你总是没关系的~”
岐沄看着岐念,他忽然有些紧张
岐沄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走吧,等了很久吗?手伸出来我看看
岐念笑嘻嘻地伸手,岐沄无奈地拉着他传递温度
“没事,不冷~但是阿姐的手也太暖和了!”
岐沄回去多喝几副阳阙汤吧
“不要,苦……”
岐沄……岐念念,你都快十三了,还怕苦啊?
“阿姐~可我就算二十三了,也是你弟弟嘛~怕苦怎么啦~难道怕苦你就不是我姐了吗?”
……她本来也不是
岐沄行了,你回屋去吧,早些睡,别熬夜读书了
岐念点点头,“阿姐放心,你先回,我看着你回去就睡”
看着岐沄关门,岐念松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双手,那里还有阿姐的温度
关门以后,他起身坐上了书桌
阿姐只说不要熬夜,可对他来说如今还早着,不算熬
多看几眼书,万一考到不是赚了吗
他一定要很厉害很厉害,保护阿姐!
窦昭走了,岐沄的日常逐渐无聊起来,京城却也下起了雨,连绵的暴雨蔓延到贞定一带,形成了灾情
福亭她去不了,贞定还不得去一趟吗
到了贞定,她才发现这里的灾情远比她想象的严重,但这里都这样了,那福亭……岂不是更严重了
窦昭岐沄?
岐沄是,你也是来救助灾民的?
窦昭是啊……这雨下的太大了,不少佃户家里都受了灾
她能做的不多,也只是看几个病人,帮他们包扎些伤口
在这里却遇到了个意外的收获,岐沄抬眼就看到了邬善
邬善澜清?你也来了?
岐沄你怎么也在?
岐沄药刚喝完就出来乱跑?你还没完全好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是易感期!
邬善我没什么大事,这里的百姓才是严重
岐沄你……罢了,这几日过后再来府上一次
岐沄又跑回临时医馆去拿了些草药给他
岐沄好好塞怀里,别被掏了去
窦昭看了他们一眼,疑惑看向岐沄
窦昭澜清?
岐沄是我的字
窦昭你说的那个病人就是他?他有什么病?
岐沄这是人家的隐私~
窦昭我只是好奇嘛~
岐沄好奇的话,就好奇着吧!
折腾了好几日,她才回了京城,心口却突然有些疼
岐沄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出事了,窦昭,还是宋墨……
手上白芒一转,她看到了宋墨,和他身后即将掉落的箱子
岐沄闪开!
宋墨紧闭双眼,心想这下估计要死了……那箱子是他亲自搬得,砸他身上怎么也得个重伤不治,如今阿沄还不在……他怕是真要往生
熟悉的疼痛没来,他睁开眼发现眼前震撼的一幕
所有的人都静止了,连雨都停在了空中,只剩下他和面前嘴角有血的岐沄
岐沄喘着粗气,在这世界用灵力还是太消耗,她不过是用了一点点,就这么痛苦……
岐沄不用惊讶,也替我保密,行不行?
宋墨你受伤了!是为了救我,是不是!
岐沄没事,你没事就行……我不能久留~砚堂……小心些,我不是每次都能……
话音未尽她便消失了,留下宋墨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愣在原地,时间再次继续
邬善刚进自己的屋里,把外衣解下就被一具身子扑倒
邬善唔……
岐沄依稀看到了什么人,但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药草香,便下意识以为是念念……
哄了他几句,还摸了一把他的头
岐沄乖……阿姐没事……我只是需要休息……
随后便再无反应
邬善你……澜清?
看清自己身上的人以后他有些错愕,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但目前的状况不太适合纠结这种问题,她显然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又是夜里,他也不好大半夜去打扰思忆
但她刚刚说,她只需要休息,那是不是让她睡一觉就会好……
邬善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就被门外的声音吓了一跳
邬善谁……
“公子,今日的药熬好了”
他摇摇头,真是被吓着了,这个时间他的确该喝药了
把岐沄安顿好,又掩了几层纱帘,邬善才起身出门把药拿了回来
一饮而尽之后,侍从立刻被退了出去
邬善转头看着纱帘后隐隐约约的身影,居然下意识有些紧张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缓缓掀开纱帘,岐沄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
邬善为何我会这么紧张……
他看向自己手心,已经出汗了
把岐沄安顿好以后,他又为她盖了条新被子,折腾了一顿已经过了夜半
又怕她半夜有什么要紧事,他只好坐在了纱帘之外的桌子上看着
隐隐约约的烛光摇曳,他就这么看到了天明
晨起,阳光撒在他的脸上,邬善转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
邬善咳咳……
下意识咳嗽了几声,但他立刻看向床上,依旧没有声音
又默念了几句道德经,他起身掀开纱帘
邬善澜清?澜清?
岐沄有些烦躁地打开他的胳膊
岐沄别闹……让我好好睡一觉……
邬善……
她不仅打开了他的胳膊,还又把他拉到她身边
岐沄真是服了你了……唱吧……
邬善唱?什么?
邬善有些懵,还要唱歌吗?
岐沄摇篮曲啊……你不是最喜欢给我唱了吗?快点……阿姐现在困得要死~
岐沄不然一会儿可不听你唱了……
邬善啊……哦……
艰难地唱完了一首摇篮曲,邬善发现岐沄翻了个身
邬善我唱的……很难听吗?
岐沄不难听不难听~念念唱的最好听啦~
听到她的回答,他低头一笑,原来她把他当成了念念……
此时他才恍然大悟,她从昨天晚上怕是就以为自己在岐府,而身边人是念念
邬善澜清?澜清?醒醒~我是德真!
岐沄德真就德真……你别说话了行不行……
半晌,岐沄惊起,转身看到了邬善,愣在原地
岐沄德真?
岐沄我……我怎么在这?
看着岐沄愣在床上,邬善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
邬善我昨夜更衣时你突然出现,还将我扑倒,还霸占了我的床
岐沄什么?
岐沄捂脸,怎么会这样啊……
邬善所以,澜清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如此,突然出现?
岐沄这个……我……我并非常人……
邬善看向她的手,那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岐沄抱歉……德真……
岐沄满是愧疚地抬手,却被邬善一把抓住
邬善澜清是想用你神奇的能力清除德真的记忆?你不信我?
她有些愣,他怎么能发现,对他还不起作用?
岐沄我……抱歉,我没办法向你解释……好吧,是我不对
邬善我知你身份特殊,但你如此对待,是不放心我?
岐沄没,我错了……
邬善我不问了,但你也不可再消除我的记忆
岐沄你记得也没用啊……
邬善一哽
邬善那也不可
岐沄……
岐沄悄咪咪地抬眼,和邬善对视个正着,被她这样子气笑了
邬善澜清如此不放心我吗?
邬善是觉得我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岐沄自然不是,德真你翩翩君子,定是言而有信,只是此事它不同……
被他坚定地看着,岐沄也有些无奈
岐沄罢了,我不动手了还不行吗……
邬善那你发誓
岐沄发什么誓?
邬善以你的真名发誓,不得随意修改我的记忆
岐沄岐沄就是我的真名,这我没骗你
邬善那澜清呢?
岐沄那是我朋友取的字
准确地说,是宋墨在去年为她取的,说什么特意为她的名字准备的,问了许多长辈来着……
邬善是砚堂吧,你的字,其实是我取的
岐沄……
这是什么鬼的巧合
邬善自从你说你的字是澜清以后,我便想到了,当初祖父为你取字时,我觉得沄字与澜清二字最为配合,祖父也觉得不错,便给砚堂送去了,你与砚堂,关系很好?
岐沄差不多吧,我们幼时相识,如今已有十余年
邬善定国军驻扎之地,也在福亭附近……原来如此
邬善我与砚堂也是好友,他舅舅定国公与祖父是莫逆之交
岐沄原是这样啊……那我还得感谢你为我取的字,很好听
邬善你还救了我一命呢~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岐沄那我便走了?
邬善嗯,回去好好休息
邬善我看你的伤,似乎不轻
岐沄不碍事……咳咳咳……
邬善咳咳……你吐血了……
岐沄没事……对了,你怎么咳嗽了?何时开始咳嗽的?是不是昨夜照顾我着凉了?
邬善不是,自从前几日之后就有些咳嗽,但喝了你的药之后也就不严重了
岐沄咳咳……把你的手伸出来……
她摇了摇脑袋,头怎么还是这么晕……
手还没搭上邬善的手腕,她就觉得头一晕,没了意识
邬善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岐沄消失在他眼前
邬善澜清!
结果下一秒,人就又出现在他眼前,不过这次,连带他摔了个人仰马翻
邬善看着与他唇齿相接的岐沄,脸瞬间就红了
但岐沄下一秒就偏头吐了血
邬善澜清!澜清!
这下他也管不得什么,立刻派人去找了大夫
“这位姑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啊……但刚刚是不是吐了几次血,我再施针,将血吐干净,再发几场热,便没事了”
邬善此人身份特殊,还请您保密
“是”
邬善看着大夫刚走就又吐了几口血的岐沄,拿着帕子为她擦拭
邬善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唉……
天色已亮,但邬善看着发起热的岐沄,也没办法出门,干脆在家抱病不出
忙前忙后照顾她,一场又一场热发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为她降温
直到黄昏,祖父下朝处理完事情回府,听闻他又有些不适,连忙来看
他看着岐沄,想着这样没办法解释,干脆咬咬牙抱着她进了被子里,她身形娇小,他抱着倒也不显,只是抱着一个女子这样的事情他从前从未做过
“如何?今日可还难受?怎么不叫人来服侍?”
邬善祖父,无事,只是有些咳嗽而已,我想着今日无事便不出门了……让您担心了
“那我去请澜清来看看……”
邬善不必!祖父!澜清她前几日赈灾,也得了风寒,这几日在家中修养,我这等小事还是不要劳烦她了~祖父您上了一日也累了~回屋休息吧~咳咳咳……
“今日可喝药了?”
邬善喝了……
“公子,该喝药了~”
邬善一阵沉默,怎么早不了晚不来,这个时候来
“你还怕苦?”
邬善祖父……没有~我只是看书看忘了……
结果他祖父左看右看,最后来了一句,“那你的书呢?”
邬善咬咬牙
邬善祖父……其实我今日……
邬善我今日睡了一觉……直接睡到了此时……
“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怪怪的……”
邬善没有,刚刚请了大夫,说我已经无事了~
岐沄唔……
邬善咳咳咳……
邬善祖父,我这咳疾还未好,祖父身体重要,还是回去吧~
“……罢了,你好好休息~”
邬善松了口气,看着祖父关门,他连忙掀开被子,岐沄的脸本就被憋得有些红,如今捂着许久,发丝凌乱,被汗打湿贴在鬓边,衣衫也被他掀被子的动作弄得有些乱
邬善……澜清,失礼了!
他小心地扶起她,帮她把衣衫整理好,门忽然打开,邬善两眼一闭
邬善完了……
“怎么回事!”
邬善转头跪下,他还是高估了他扯谎的实力
邬善祖父,此事事出有因!
“何因何果!能让你将澜清迷晕!行如此……如此之事!”
邬善我……
迷什么晕……他想解释,可如今这样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也不好和祖父说是澜清自己跑来的……
半晌,邬善低头
邬善是德真的错
“糊涂!你糊涂!你就是想推了与窦家的亲事,也不能如此行事!澜清她为你的病跑前跑后,悉心照料,你如何能恩将仇报……如此待她!”
半晌,邬善抬起头,就听到一句话,“你们可是两情相悦?”
邬善我……
此时他好像发现,为什么他不想让岐沄消除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要在她苏醒后依旧没有通知思忆,哪里有什么不方便,是他不想
他想和她多待一些时间,想了解她更多,想……和她在一起
这句话让他茅塞顿开,他好像是喜欢上她了……
就算在两人未见面时,他也早就为她取过字……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她受伤之后没有寻砚堂,没有去岐府,而是阴差阳错来了他这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他跪地磕头
邬善是德真心甘情愿,德真钦慕澜清
“你……你简直是荒唐!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白教你了!你已有亲事……如何能……”
邬善祖父,我们并未定亲,是德真心有愧,无法再与窦五小姐成婚……
“你如此算计,就是为了解亲?”
邬善不,祖父,今日只是巧合,澜清她来为我看诊,避开了府中的人,本打算看完离开,却不想旧疾复发,直接昏死,大夫说她需得卧床休息,我才照顾了她许久,德真不曾逾矩!
邬善但钦慕是真的,不愿意与窦五小姐成婚,亦是真的
“你……简直是胡闹!你知不知道,若是此事被发现了……你和澜清都将……”
邬善我娶她
邬善坚定地抬起头
邬善若是被发现,澜清名节受损,我会娶她
“人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去岐府把念念叫来!此事需等澜清醒了,再做商议,还有!把你的衣服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