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亲

“至于你———”

沐春风又看向萧瑟，目光中带着思索和探究。

“别猜了，我虽然是雪月城弟子，但我不会武功，更没有什么名气。”

萧瑟语气平淡。

“我大概知道你去雪月城干嘛了。”

“这都能猜到？”萧瑟嘴角微抽，怎么感觉这沐家公子，一会灵光一会宕机的。

沐春风：“天下皆知司空长风是药王辛百草的弟子，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医，你去找他是为了治病，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治好你。”

“因为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将死之人，不止你，那个姑娘也是。”

“不用怀疑，我自幼学习医术，绝不会看错。”

一辆船，两个病号。

沐春风突然一扬折扇，“我猜你们此行是要去找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有能治好你们的人。”

“沐某不才，略通医术，或许你们在这儿，就已经找到了能治好的人。”

一刻钟之后，船厢里传来谈话声。

“我若是再医，那可就是画蛇添足了。”沐春风顿感羞愧，“白日里还夸下海口，汗颜，汗颜呐。”

甲板之上，梨簌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大海发呆，面色止不住的虚弱憔悴。

“梨簌，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司空千落牵起梨簌的手，却不自觉颤栗。

她的手，凉得刺骨。

这一刻，梨簌骤然感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渐渐远去，仿若隔了一层厚重的迷雾。胸口猛然袭来一阵剧烈的翻腾，犹如被无情撕裂开一般，鲜血不受遏制地从唇角溢出，身形一晃，无力地向前栽倒下去。

恰逢雷无桀和叶若依并肩走出来，雷无桀来不及思考，连忙上前接住她。

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在夜里格外刺眼。

“梨簌！梨簌！”

司空千落、叶若依都围上来，焦急中夹杂着无措，呼唤声惊动了船厢里的萧瑟和沐春风，连在屋里打坐的唐莲都走了出来。

“萧瑟，梨簌突然就晕过去了……”

雷无桀被吓得不轻，看到萧瑟便仿佛看到了定心骨。

萧瑟弯腰把梨簌抱在怀里，手指微微颤抖着。

“沐公子，唯有拜托你了。”

“好。”

沐春风微微点头，眉宇间却难掩一抹凝重。方才面对萧瑟的伤势，他已是束手无策，此刻心中更无半分把握。然而，事已至此，唯有竭尽全力一试，方能不负所托。

萧瑟抱着她快步走向船厢，明明她就在怀中，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的气息似乎已经消散，留下的只是无边的空虚。他的心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谷，寒意刺骨，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每一步都沉重如铅，他的怀抱虽紧，却挽留不住那抹渐行渐远的温存。

遗憾的是，天道反噬早已侵入骨血，深入五脏六腑。梨簌苦苦支撑至今，已是油尽灯枯，每一分呼吸都似在刀尖上挣扎。无论沐春风用尽何种方法，也仅仅只能勉强维系她的性命，微弱的脉搏仍在跳动，却无法唤醒她沉睡的意识。她的容颜苍白如纸，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无力回天。

雪松长船在海上悠悠晃荡，日复一日。梨簌静静地躺在那里，生命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此时，无声胜似有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为她即将消逝的生命而悲鸣。

……

或许是心有不甘，又或许是离别之恨未消，梨簌终究从沉眠中睁开了双眼。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耳边隐约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那低沉的韵律像是远方传来的叹息。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挣扎，忽明忽暗的光芒映照在一双空洞的眼眸中，如同垂死的萤火，跳跃几下，最终悄然熄灭，连一丝余温也不曾留下。

萧瑟守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那张沉睡的脸庞，眼下的乌青如同一层浓重的阴影，昭示着他已许久未曾合眼。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脆弱的宁静。显然，这些日夜以来，他从未有过一刻真正的安眠。

“萧瑟……”

沉眠多日的嗓子也嘶哑得不行，梨簌缓慢地抬起手，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仿佛要将此刻入骨髓。

眼角清泪划下，梨簌突然被萧瑟紧紧抱在怀里。

唇齿相依时，萧瑟不似往日温柔，反而发狠地掠夺城池。

双额相贴时，萧瑟微微喘着气，声音很轻。

“阿簌，等从仙山回来，我们就成亲吧。”

“好。”

接下来几日梨簌的状态好了不少，吃的也比往日多了些，一切仿若寻常。

其实，众人的心中都明镜似的，那不过是回光返照，恰似昙花一现般短暂而虚幻。

只是，当目光落在船沿上那对相偎的璧人时，只见海风轻拂，将他们的青丝与白发交织缠绕，仿佛连时光都为之停滞。那一刻，静谧得如梦似幻，竟无人舍得上前打破这份难得的和谐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