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张艺兴站在律所落地窗前，指尖转着钢笔，目光却落在办公桌上的相框上。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站在樱花树下，笑容灿烂，那是他的初恋裴昭妍，却也是用一纸协议换走张家三百万后消失的拜金女。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开墨点，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暴雨夜，她撑着香奈儿伞说 “爱情不过是等价交换” 的模样，喉间泛起苦涩。

“张律师，钱小姐来了。” 助理的声音打断思绪。钱思颖抱着绘本站在门口，发间沾着片樱花，像极了记忆里那个背影。张艺兴猛地转身，钢笔 “啪” 地摔在地上，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钱思颖你……

钱思颖弯腰捡笔，发尾扫过他皮鞋

钱思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张艺兴没事。

张艺兴别过脸，接过绘本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是弹钢琴磨的，和裴昭妍涂着水晶甲的手截然不同。

深夜的律所，钱思颖趴在桌上改教案，张艺兴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披在她肩头。她望着他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背影，听见他用英文和客户谈判时的冷冽声线，忽然想起他说

张艺兴我只拿你当情人

明明是违心话，却让她红了眼眶。

张艺兴想什么呢？

张艺兴转身时看见她发愣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樱花袖扣，那是裴昭妍送的最后礼物，此刻却扎得他手腕发疼。

钱思颖没什么

钱思颖摇头，将温热的咖啡推给他

钱思颖趁热喝，加了两块方糖。

他挑眉

张艺兴你怎么知道我……

钱思颖你每次熬夜都会加两块方糖。

她笑了，眼尾弯成月牙

钱思颖张律师，其实你没那么难懂。

张艺兴的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在走廊听见的对话。钱思颖对边语沁说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他转身望向窗外的樱花树，想起裴昭妍离开时飘落的花瓣，忽然发现，有些喜欢就像春日的雨，来得无声却潮湿了整个季节。

周末舞之韵亲子活动，钱思颖蹲在地上教孩子们折樱花。张艺兴倚在教室门口，看着她发间别着的樱花发卡，是他上周在精品店鬼使神差买下的。

“叔叔来接钱老师吗？” 小朋友们起哄，他看见她耳尖泛红，却在她否认时，心底涌起一丝失落。

张艺兴晚上一起吃饭

他替她整理教具时，指尖擦过她手背

张艺兴有家日料店的樱花寿司不错。

钱思颖抬头，撞见他眼底的动摇

钱思颖好啊，不过……

她故意顿了顿

钱思颖是约会，还是‘情人’间的应酬？

张艺兴的手猛地攥紧教案，想起裴昭妍签约时的利落笔迹。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

张艺兴钱思颖，你明知道我……

钱思颖我知道。

她推开他，发卡上的樱花轻轻颤动。

窗外忽然下起太阳雨，樱花被打落在地。张艺兴望着她转身时扬起的发丝，钱思颖的背影却像株倔强的蒲公英，在风雨中昂着头，让他莫名想伸手抓住。

深夜的居酒屋，张艺兴独自喝着清酒。手机屏幕跳出钱思颖的消息

钱思颖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袖口的樱花是她送的。但我更知道，你给我买的发卡，比她的贵三倍。

他望着腕间的袖扣，忽然扯下来扔进垃圾桶，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张艺兴钱思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醉意

张艺兴我……

钱思颖张艺兴

她打断他，声音清冷却带着颤音

钱思颖我不要当谁的替身，也不要‘情人’的头衔。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张艺兴看见居酒屋的电视正在播樱花祭的新闻。屏幕上粉白的花雨簌簌落下，他忽然想起钱思颖折樱花时的专注模样，她总爱用淡蓝色的衍纸，说 “樱花该配天空的颜色”。指尖触到她发间残留的梨花香气，清甜温软。口袋里的樱花发卡硌着掌心，他这才惊觉：原来在无数个深夜改合同的时刻，在她递来的热咖啡温度里，在她看穿他强装冷漠时的狡黠笑意中，心动早已如藤蔓般悄然滋生。

钱思颖最近几乎住在舞之韵。边语沁孕期行动不便，她便揽舞之韵内的所有工作，都亲力亲为。暮色降临时，她常抱着教案本敲响张艺兴的律所大门，两人在落地窗前就着威士忌讨论，他偶尔抬头，能看见她发梢沾着的金粉，像落了片细碎的星光。这样的相处成了无声的默契，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裴昭妍撑着亮粉色的香奈儿伞站在律所楼下，精致的妆容在雨幕中有些模糊。

裴昭妍艺兴！

她扬声呼喊，高跟鞋踩过积水，溅湿了张艺兴的裤脚。他皱眉后退半步，语气冷得像雨丝

张艺兴有事？

裴昭妍艺兴，我也是有苦难言。

裴昭妍抓住他的袖口，钻戒闪着刺目的光

裴昭妍当年离开是因为家里逼我……

张艺兴难言？有苦？

张艺兴忽然低笑出声，指尖蹭过被雨水打湿的袖扣

张艺兴是名牌包买够了，还是海景房住腻了？三百万花完了，想起我了？

女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望着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衬得他肩线笔挺，眼底的温柔早已被冷硬取代，曾几何时，他会蹲下身替她系鞋带，会把整个季节的头茬樱桃都留给她。

裴昭妍艺兴不是的！

她慌忙摇头，卷发蹭过他手背

裴昭妍我听说你身边有了人……

钱思颖抱着文件袋躲在便利店屋檐下，发尾滴着水，还在朝他挥手。只是这一切张艺兴都不曾发觉。

他忽然想起她的帆布包，边角磨得发白却洗得干净，想起她总说 “帆布比真皮轻便”，想起她弟弟钱锟拿了新人奖，她只笑着说 “让他请我吃顿火锅就行”。

裴昭妍她哪里像我？

裴昭妍语气陡然尖锐

裴昭妍她穿的是快消品牌，我用的是高定！她弟弟是演员又怎样，能给你带来人脉吗？

张艺兴与你无关。

张艺兴抽回手，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之间划出冰冷的界限。

裴昭妍阿姨知道吗？

裴昭妍忽然逼近，香水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裴昭妍张伯母最看重门当户对，她怎么会让一个幼儿园老师进门？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张艺兴最后的克制。

张艺兴不过你以为，以你的身份，配得上我吗？当初拿了钱就走的拜金女，现在倒想起旧情了？

裴昭妍踉跄着后退，眼线被泪水晕开

裴昭妍艺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张艺兴我说错了吗？你拜金，她替身，你们这种女人，说到底都是一样的货色。

张艺兴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

裴昭妍她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

裴昭妍忽然尖叫，指着街对面的钱思颖

裴昭妍你找她，不就是因为她有几分像我？

张艺兴猛地转身，正看见钱思颖站在雨幕中，文件袋滑落在地，白纸被雨水浸透。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受惊的小鹿，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艺兴思思....

张艺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每一个字都像砸在自己心上，

雨越下越大，裴昭妍的哭声被淹没在雷鸣里。张艺兴望着钱思颖转身跑开的背影，忽然想起她发间的梨花香气，那是独一无二的味道，从未像过任何人。指尖的樱花发卡掉在积水里，被雨水冲出细碎的光，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脏。

原来最伤人的话，往往说给最在乎的人听。而他用 “替身” 做盾牌，以为能挡住过去的伤疤，却不料亲手将眼前人推离了自己的世界。街灯在雨水中晕开模糊的光圈，张艺兴弯腰捡起发卡，金属边缘冰凉刺骨，正如他此刻后知后觉的悔意，在暴雨中寸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