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镜中投影的灵海情形的画面再度跳跃，停在了无极山庄。
无极山庄的晨雾还没散，路平攥着半块龙纹玉佩站在演武场，指尖几乎要嵌进玉里。燕西凡站在他对面，玄色劲装衬得脸色愈发沉：“路平，你非要闹到无法收场吗？”
“收场？”路平笑了，笑声里带着未散的酒气，“大师兄，你我兄弟十年，你明知桑儿不愿，为何要接那道圣旨？”他猛地将玉佩砸在地上，玉面崩出细纹，“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这婚，成不了！”
燕西凡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却还是厉声道：“陛下赐婚，岂是你我能置喙的？路平，你再胡闹，休怪我不认念及兄弟情分！”
路平闻言抄起旁边的长枪，枪尖直指燕西凡心口，“有本事，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接亲！”
枪杆相撞的脆响惊动了整个山庄，下人们围过来时，只看到路平被燕西凡的剑挑飞了衣袖，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疯了似的往前冲。直到燕西凡“失手”打翻了烛台，火舌舔上圣旨的边角，路平才停了动作，看着那团灰烬冷笑：“大师兄，这可是欺君之罪，你担得起？”
燕西凡背对着众人，悄悄攥紧了拳：“滚。”
“欸，这一上来怎么看得我稀里糊涂的啊”景仪不解地摸了摸下巴。
“这与魏前辈对峙的人是魏前辈的兄弟，而且他要迎娶桑前辈！”思追为其解惑。
金凌叉着腰没好气道:“姑姑是我羡舅舅的，要嫁也得嫁他！”
“他二人很明显在演戏”蓝湛悄然开口，“冰坨子不错嘛，他二人确在演戏，这燕西凡已有心意之人，这场婚礼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紫凝娓娓道来。
“如此说来，魏前辈定然不知晓这只是一场局，万一失控怎么办啊……”景仪担忧不已。
“其中发生的一切皆是命理，我们且行且看，关键时刻出手提醒便好。”紫凝的话安慰了大家不少。
路平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就往山庄外跑，路过马厩时翻身跃上一匹黑马，连缰绳都没来得及勒稳，就朝着送亲队伍必经的官道追去。风灌进他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却烧着一团火——他认得桑儿塞给他那半块玉佩时的眼神，那不是要决裂，是有话不能说。
官道上的送亲队伍走得缓慢，红绸裹着的马车像座移动的囚笼。秦桑坐在里面，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枚淬了迷药的银针，耳边全是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她知道路平会来，就像知道自己挥剑时绝不会真的刺向他——那剑刃离他咽喉只有寸许时，她的手腕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这，抢亲呐……”景仪虽然料想到了，可真的发生了却隐隐泛起担忧。
“小姐，路公子怕是追不上了。”闻瑞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秦桑没应声，只是将银针藏得更深。她了解他，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路平特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时，长剑已经出鞘，剑尖稳稳指向勒住马缰的路平。
“路平，你敢拦圣驾？”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眼神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路平翻身下马，任由护卫的刀架在脖子上，反而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嫁衣上：“桑儿，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
“舅舅真的好纯情啊～明知道姑姑不是为他而穿”金凌心中有些难受
“傻小子，你怎知你姑姑不是为他而穿呢”聂怀桑看破一切地点拨。
“桑桑早知他会来，故而将最美的样子穿给他看，也算是了却心愿了”晓星尘不忍地补充。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无法相守……”思追喃喃自语，可这句话终是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所有人都选择沉默，一言不发地继续看着既定的一切铺陈开来。
秦桑的剑尖抖了一下，厉声喝道：“放肆！拿下！”
“别啊。”路平轻巧地避开护卫的手，一步步朝她走近，“你要是真愿嫁，这剑早刺穿我心口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带血的玉佩，“你说过，玉佩合不上，就不算完。现在它裂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秦桑的喉头发紧，挥剑就刺。剑风擦着他的耳边掠过，削断了他几缕头发。路平还是笑：“生气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忽然压低声音，快得像耳语，“山海楼的事，我查到些眉目，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秦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更冷：“胡说八道什么！拿下他！”
混乱中，她悄悄将银针藏在掌心，趁着靠近的瞬间，猛地扎进他的颈侧。路平的眼睛倏地睁大，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错愕，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闻瑞。”秦桑扶住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送他去北斗，看好了。”她顿了顿，指尖划过路平紧闭的眉眼，“告诉他……等我回来。”
闻瑞点点头，挥手让护卫将人抬上另一匹马。秦桑看着那匹马消失在路的尽头，才重新上车。马车再次启动时，她从袖中摸出那半块被路平砸裂的玉佩，贴在自己那半块上——裂纹正好对上，像道狰狞的伤疤。
“陛下的恩宠，秦家的荣耀……”她对着空荡荡的车厢低声自语，“哪有你的命金贵。”
车窗外，风卷着落叶掠过，像谁在低声叹息。秦桑握紧玉佩，将脸埋进嫁衣的褶皱里——这场戏，她不仅要演给天下人看，还要演给路平看，哪怕他此刻恨她入骨，也总好过让他卷入山海楼的漩涡，落得和兄长一样的下场。
她抬起头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波澜，只剩下一片决绝。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傻丫头总是为在乎之人谋好了出路，却独独没有替自己考虑半分……”“她不惜一切，以身入局，救下我们所有人，瞒着我们所有人，独自赴死，不给我们任何余地……”金子轩声音哽咽，早已红了眼。金凌看着事事坚强厉害的父亲为了姑姑伤心难过，展露出脆弱的一面，不禁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他轻轻拍了拍父亲宽大的臂膀以示安慰。
“她呀，一直都是这样……”紫凝红着眼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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