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的花语是纯情的爱,洁白的梨花可以用来表达爱情,代表爱情就像梨花那样纯洁、美丽,主要指初恋的那份美好。”
陈树丞的剃须刀坏了。胡须从嘴角和下巴冒出来,扎进刘恩戈的后颈。
酒馆后街的破楼梯上被刺满玻璃渣,冰冷的血液顺着小臂流到指尖,再染到刘恩戈腰间的衣服上。
她就像碎渣旁散落的梨花,掉在了泥泞的路上。
刘恩戈觉得脖子很痒,但她不敢动弹。
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有钱人一定会找到脱身的方法,他们不会带上任何一个穷人。幸运的是,就此世界上只剩下重情的“穷人”。
外村有钱的女人爱上了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屁孩儿,隔三岔五用着丈夫赚来的钱去酒馆“包养”他。别人的女人都爱赌钱,她不。她喜欢坐在吾情,让陈树丞对着自己,把所有动人的情歌都唱一遍,再唱一遍......
陈树丞漂泊在外的这几年已经已经变得身手矫健,可还是没比过三四个大汉。他心服口服地抹掉嘴角的泥土,坐在台阶上苦笑。那本来就是他的生活,只不过是被什么都不懂的刘恩戈撞见这副鬼样子。
也好,那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他第一次把那么为他担心的刘恩戈抱在了自己怀里,他知道胡子会扎进她的脖子,可是梨花很美。
柳絮似雪,梨花似雨;在快进入夏日的夜晚为他哀苦支离破碎的人生。可他无所谓,血会自己止住,伤疤的疼痛会渐渐过去。
他的伞朝刘恩戈倾斜。
他知道,这份不幸的生活不属于她。
小菊也走了,不知道在哪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刘恩戈把猫窝摆到了门口,又翻出行李箱里的纱布,笨手笨脚地绑在陈树丞的左手手臂上。
“血都流到手心了,擦都擦不掉。”她乱糟糟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大部分视线,还不忘抱怨对方。
没关系的。
即使刘恩戈擦红了他的手掌也没关系。他只觉得两只小小的,冰冰凉凉的手握的好紧,像可以长长久久,永远永远。
“你手里还插进去一块玻璃吗?”
血丝都流向一个地方,摸一摸是凸出来的,中间又凹下去。有红豆大小,明显早已成为一个结扎的疤痕。
陈树丞轻描淡写地说:“不是,那是之前弄的,没事。”
为什么会没事,那明显就是被烟头烫过的伤疤。刘恩戈研究过不同方法烫伤留下的疤痕,发黑的这种是最恶劣的。
“好吧,我给你说个秘密。”陈树丞突然笑起来了,得意地看着恩戈,仿佛下一秒就要告诉她那是被画上去的。
但那不是。
七八年前,陈树丞被送进一所封闭式学校戒网瘾。他躲在角落看着蓬乱枯槁的头发被徒手拔下;麻木空洞的年轻人一并发疯;小黑屋连连四起的尖叫和根本打不开的校门......有人抓住他的手苦苦求饶,有人扯着他的脖子要解药,有人把他藏起来却忘了送饭来,有人把他拽到裙摆之下揭开最后的纱布......
那是恶心之极的一段记忆。
刘恩戈不知道对方回忆过多少次,才能边说边笑地讲自己生不如死。
“所以,你是跑出来的?”
当然不是,那三丈的铁网和碎玻璃渣从来不会给任何人逃跑的机会。陈树丞记得那是伴着蝉鸣,挂衫被打湿的睡不着的时候,白云厚重的遮住月亮,却衬得天空很蓝。天还没亮,有人就把他从木板床上提起来。整个寝室都在庆幸不是自己,并保佑他能活着回来。而陈树丞被扔了件干净的衣服,然后送到校门口。
他以为是母亲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跑出去。却被班主任摁住后颈窝,一把拽到身后。他看见的并非母亲,也不是父亲。是一个戴着眼镜,微微胖,两鬓泛白的商人。
他难得穿上西装,系上领带。站在五米开外的铁门外露出笑容,朝自己招手。
“是他带我离开的,离开后先去医院做体检,还有心理辅导,然后.....我辜负了他。”
心理学上讲,理性和感性的对决中,感性从来没有输过。
陈树丞辜负了那个人,是因为在那天他失去了最亲的人。陈树丞对不起那个商人,所有才选择离开C市。
陈树丞看着对方没有反应,木讷地盯着一个地方,心想肯定是被这段经历吓到了。犹豫半天也不知怎么开口,过了好一会儿,索性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陈树丞独来独往好些年,没安慰过什么人,现在只能冒犯地用自认为有安全感的方式。
刘恩戈不怪他,反倒也举起手抱着他。
“你是说,学校还有性交易?”
“对,一些胆小青涩的男生犯错,就会被要求做掉小黑屋的女人,如果不服从,往往会通过药物来解决。愧疚和自责也是一种折磨。”
“你有过吗?”
陈树丞放开刘恩戈,没有多犹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