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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宫远徵总觉得亏欠，仿佛自己的人生也是偷来的一样。

　　当年无锋攻入宫门，宫远徵是最后一个抵达密道的人，原本已经关闭的石门也是因为他才再次打开。

　　朗弟弟趁机溜了出去，这才惨遭无锋杀害。

　　而朗弟弟溜出去的原因，正是为了取回那把短刀。

　　宫远徵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是自己换走了朗弟弟的生命，拿走了他的短刀，夺走了他的人生。

　　这大概就是宫远徵最无法释怀的恐惧。

　　于是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努力，他告诉自己要比所有人做得更好，他要补偿哥哥，要对哥哥有用。

　　上元节那天宫远徵走进角宫时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龙型的灯笼。

　　由于宫尚角从来不过节，也不买没有用处的东西，宫远徵瞧着桌上的灯笼有些好奇，便拿起来看了看。

　　龙须是断的，灯身上还有一点墨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地方也旧了。

　　宫远徵想着哥哥从来只留有功用的物件，这灯笼又旧又破不好再点了，不如拿走修补了一下。

　　没想到当他拎着修补好的灯笼回来时，欣喜地介绍着修补旧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尚角一句“你觉得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给吼懵了。

　　宫尚角很少、极少会冲他发火，所以几乎在那个瞬间里，宫远徵就感受到了埋藏在心底的恐惧正呼之欲出的征兆。

　　金复告诉他，那是朗弟弟的龙灯，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是朗弟弟留下来的，角公子珍之重之。

　　宫远徵心里凄凄哀哀地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过朗弟弟，自己再努力都没办法。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金复说。

　　这话像是在宫远徵的心里凿开了个洞，寒风吹进去，鲜血噗噗地涌了出来。

　　“可我不是衣服。”

　　我永远比不上未曾开放过的花，但我也无法像一件衣服一样只管给哥哥御寒，我也会疼，也会难过。

　　上元节这天宫尚角难得没有外出，想到远徵一直喜欢热闹，宫尚角前几天便吩咐下人在上元节这天将宫里装扮一下，再准备好宫远徵爱吃的菜肴。

　　早晨起床时宫尚角看见挂起来的灯笼，忽然想起了故去的母亲和朗弟弟，于是便想找出朗弟弟的龙灯看一看。

　　这只龙灯是朗弟弟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上面的痕迹也是他唯一存在过的证明。

　　宫尚角害怕自己忘记，忘记家人的仇恨，忘记朗弟弟的容貌。

　　这只龙灯就像是点在了他的前路上，指引着他的刀尖朝向无锋，不断提醒着他往前走，哪怕受伤流血也不要退缩。

　　执刃有事叫宫尚角过去一趟，他走时龙灯没来得及收，回来时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下人们都说没看到。

　　宫尚角怒不可遏，以为是哪个下人不小心扔掉了不敢承认，正打算将角宫翻个底朝天的时候，宫远徵拎着龙灯走了进来。

　　可是龙灯上的痕迹全部被涂抹掉了，那里藏着宫尚角含恨的誓言，承载着他对家人的全部回忆。

　　如今全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