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多山,云雾缭绕。
唐门的总堡便坐落于一片险峻的群峰之间,依山而建,黑瓦白墙,飞檐斗拱隐于葱郁林木之中,看似静谧,实则步步杀机,机关暗伏。
萧瑟三人在山脚一处名为“唐家镇”的集镇停下。镇子不大,但往来之人大多步履沉稳,眼神精亮,显然与唐门关系匪浅,甚至可能就是唐门的外围子弟或家眷。
“好家伙,这地方……感觉空气里都飘着暗器味儿。”雷无桀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道。
司空千落也神色凝重,她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来,带着审视与警惕。唐门排外,名不虚传。
萧瑟却显得从容,他寻了一间看起来最热闹的酒肆,点了些酒菜,看似悠闲地自斟自饮,实则耳听八方。
酒肆内,谈论最多的自然是唐门近日的“怪事”。
“……那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老太爷竟然允许他进‘千机阁’翻阅典籍!”
“何止!我听说三叔公想考校他暗器手法,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年轻人用一根最普通的竹筷,打出了‘七星连珠’的手法,分毫不差!”
“嘶——七星连珠?那可是内门嫡传的技法!他一个外人……”
“所以说是怪事嘛!而且他好像对毒理也极为了解,前几日还帮五长老改良了一味麻痹散的配方,效果提升了三成!”
“此人名叫唐莲?莫非是我唐门流落在外的血脉?”
“不像,查过了,族谱上没有。真真是天降奇才……”
听着这些议论,萧瑟心中更加笃定。
唐莲安然无恙。
“大师兄果然在这里,而且混得风生水起。”司空千落低声道,语气带着与有荣焉的欣喜。
“那我们快去找他吧!”雷无桀迫不及待。
萧瑟放下酒杯,目光扫过酒肆外几个明显是唐门巡逻弟子的身影,摇了摇头:“唐门规矩森严,外人不得擅入。我们贸然求见,反而可能给大师兄带来麻烦。”
他沉吟片刻,对雷无桀道:“雷无桀,你去镇口,找个显眼的地方,练一趟剑法。”
“练剑?”雷无桀不明所以。
“对,就练你最拿手的,动静越大越好。”萧瑟嘴角微扬,“大师兄若在堡中,听到描述,定然能猜到是我们来了。”
唐门总堡,淬毒坊外。
唐莲一身素净的蓝色布衣,正与一位唐门长老探讨着某种新型暗器机括的发力技巧。
他言辞精准,见解独到,每每能切中要害,让那位以严苛著称的长老也频频点头,眼中满是欣赏。
忽然,一名唐门弟子匆匆跑来,在长老耳边低语了几句。
长老眉头一挑,看向唐莲:“唐小友,山下来了几個年轻人,其中一個红衣少年,正在镇口练剑,剑法……颇为奇特,至阳至刚,声势浩大。可是你的朋友?”
唐莲心中猛地一跳!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对长老躬身道:“回五长老,可能是晚辈的几位故交。晚辈可否下山一见?”
五长老捋了捋胡须,他对唐莲极为看重,这点小事自然应允:“去吧。既是你的朋友,便是我唐门的客人。可请他们上山一叙。”
“多谢长老!”唐莲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步履沉稳地告退。一离开淬毒坊的范围,他立刻施展身法,如一道青烟般向山下掠去。
唐家镇口,一片小空地上,雷无桀正将“烈火轰雷”施展得虎虎生风。赤红色的剑气纵横肆虐,将地面犁出道道焦痕,引得不少唐门镇民和弟子远远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司空千落抱着银月枪,站在萧瑟身边,看着雷无桀卖力地“表演”,忍不住莞尔。
萧瑟则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望向通往唐门总堡的山路。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
山道之上,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正疾驰而下,身形迅捷而稳健,不是唐莲是谁?
“大师兄!”司空千落也看到了,惊喜地唤出声。
雷无桀闻声收剑,扭头望去,顿时喜形于色:“大师兄!”
唐莲快步来到三人面前,看着安然无恙的萧瑟、千落和雷无桀,一向沉稳的他,眼眶也不禁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点了点头:“萧瑟,千落,无桀……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简单的问候,却包含了劫后重逢的万千感慨。
“我们没事,大师兄,你怎么样?”司空千落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唐莲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上山。”
有唐莲引路,一路上的明哨暗卡自然放行。穿过层层机关门户,四人终于进入了唐门总堡内部。堡内建筑古朴,廊腰缦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和金属混合的气息。
唐莲将他们引到自己暂住的一处僻静小院,关上院门,设下几个简单的防窥听机关,四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大师兄,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成了唐门的座上宾?”雷无桀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疑惑。
唐莲叹了口气,将当日时空崩碎后,自己坠落在唐门后山禁地,恰好遇到唐门老太爷试炼新机关,他出手相助,并凭借超越时代的暗器与毒理知识获得赏识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萧瑟点头,“看来我们都算是‘幸运’,落在了与自身渊源极深之地。”
“萧瑟,你们……可知如今是何年代?”唐莲神色凝重地问出关键问题。
萧瑟沉声道:“太安帝在位。我们,回到了数十年前。”
尽管有所猜测,但得到确认,唐莲依旧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复杂。
他自然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必须找到回去的方法。”唐莲笃定道,“还有无心师弟和若依姑娘。”
“天斩剑是关键。”萧瑟道,“我感应到,有碎片落在了唐门附近。”
唐莲闻言,若有所思:“碎片?莫非是……前几日老太爷在后山禁地捡到的那块奇异金属?”他描述了一下那金属的形状和气息,正与天斩碎片吻合!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萧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师兄,能否设法拿到那块碎片?”
唐莲面露难色:“那块碎片已被老太爷收走,据说其中蕴含着一丝奇异的天道法则,他极为重视,想要研究将其融入暗器之法。想要拿到,恐怕不易……”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
“唐莲师弟,听说你来了几位朋友?怎么也不引荐给师兄我认识认识?”
随着话音,一个身着锦袍,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带着两名随从,不请自入地推开了院门。
那男子目光扫过萧瑟三人,尤其在司空千落脸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淫邪,最后落在唐莲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挑衅。
唐莲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萧瑟等人身前,语气冷淡:“唐秀师兄,我的客人,不劳你费心。”
名为唐秀的男子嗤笑一声:“师弟这话就见外了。你一个外人,都能得太爷爷如此青睐,我身为唐家嫡孙,关心一下你的朋友,有何不可?”他目光再次投向司空千落,“尤其是这位姑娘,英姿飒爽,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喝杯水酒?”
司空千落眸光一寒,握紧了银月枪。
萧瑟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看来,在这唐门之内,也并非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