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的晨钟敲响，穿透山间薄雾。
萧瑟一行人已收拾停当，向唐陨和五长老辞行。
唐陨对唐莲的离去虽觉惋惜，但“碎星”的研制因核心材料“损毁”而暂时搁置，他亦无理由强留，只是勉励几句，并赠予了一些唐门特制的疗伤丹药与盘缠。
五长老则对唐莲颇为赏识，亲自将他们送至山口。
离开唐门势力范围，众人皆有恍如隔世之感。
蜀中群山被甩在身后，前方是广袤的平原与逐渐荒凉的戈壁滩。
“终于出来了！那唐门里面，感觉气都喘不匀！”雷无桀用力吸了一口旷野中干燥的空气，大声说道。
司空千落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不过……确实轻松不少。”她看向身旁的萧瑟，见他目光沉静地望着西方，便问道：“萧瑟，我们接下来直接去于阗国吗？”
萧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于阗国是西域门户，但叶鼎之此刻行踪不定，盲目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需要一个向导，或者说，一个能提供消息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队伍中一直安静跟随的易文君身上。
经过唐门几日的休养，她的伤势已无大碍，少女的活力重新回到身上，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易姑娘，”萧瑟语气平和，“你既是天外天圣女，对西域各方势力想必熟悉。可知如今西域，何处消息最为灵通？或者说，天外天的势力，如今主要盘踞在哪些地方？”
易文君闻言，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
她看了一眼无心，见对方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西域势力错综复杂，除了我们天外天，还有大小部落数十，以及一些独立的绿洲城邦。若论消息灵通……‘金沙集’算是其中之一。那里是三不管地带，各方势力混杂，交易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也包括消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至于天外天……总部位于昆仑山北麓的‘光明顶’。但近年来，教内纷争不断，几位长老各自为政，父亲……我爹他……”她说到这里，眼神一黯，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明白，此刻的天外天内部恐怕并不平静，易文君作为圣女，其处境或许也十分微妙。
无心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去那‘金沙集’打探消息。或许能找到关于叶……关于那位叶宗主的线索。”
确定了目的地，一行人便不再耽搁，购置了骆驼与足够的清水干粮，踏上了西行之路。
越往西走，景色越发荒凉。
炙热的阳光烘烤着无垠的戈壁，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除了偶尔可见的耐旱灌木和匆匆掠过的蜥蜴，几乎看不到别的生命迹象。
这与他们熟悉的北离江南水乡、天启繁华盛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雷无桀起初还对这迥异的风光感到新奇，但连续几日在几乎不变的景色中跋涉，也不免有些蔫了，趴在骆驼背上，有气无力地嘟囔：“这鬼地方，连只鸟都看不见……水也不敢多喝……”
司空千落虽也觉辛苦，但性子坚韧，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保存体力。
唐莲则一如既往的沉稳，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萧瑟与无心并骑而行。
无心看着这苍茫天地，忽然轻声道：“众生皆苦。这西域之地，生存已是艰难，却仍有无数纷争杀伐，不得安宁。”
萧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与地域无关。佛能度己，可能度尽天下人？”
无心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转而问道：“萧老板，对于找到我……找到叶鼎之，你有何打算？”
萧瑟目光望向天际那轮灼目的烈日，缓缓道：“找到他，确认他的状态，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这个时代更深层次的信息。毕竟，他将是未来搅动天下风云的关键人物之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在他身边，才能看得更清楚。”
无心明白他话中所指，是那些追杀易文君的鬼面人，以及可能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易文君骑着骆驼，跟在无心稍后的位置，目光时常落在无心那光洁的后脑勺和挺直的背影上。
这个救了她性命的小师父，明明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安宁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依赖。
她偶尔会主动找无心说话，询问一些中原的风土人情，或者佛经中的小故事，无心也总是耐心解答。
这一切，萧瑟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一段注定充满纠葛与悲剧的缘分，或许正在这荒芜的戈壁上，悄然萌芽。
而他，以及他们这群意外闯入者，又将在这段缘分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经过数日的艰苦跋涉，远处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模糊的绿色轮廓，以及一些低矮建筑的影子。
空气中，也开始夹杂着驼铃声、人声以及各种混杂的气味。
“前面就是金沙集了。”易文君指着前方，语气中带着一丝回到熟悉环境的放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是一片建立在巨大绿洲之上的集镇，土木结构的房屋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外围用简陋的木栅栏围着。
集镇上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尘，人声鼎沸，穿着各色服饰、携带兵刃的江湖客、商人、牧民穿梭其中，显得混乱而富有生机。
“大家都小心些。”萧瑟勒住骆驼，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看似无序的集镇，“这里龙蛇混杂，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和实力。”
众人点头，收敛气息，随着人流，缓缓进入了这片西域著名的法外之地。
一进入金沙集，一股热浪夹杂着牲畜、香料、皮革以及汗水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街道狭窄而拥挤，两旁摆满了各种摊贩，叫卖着从中原的丝绸瓷器到西域的宝石香料，乃至明晃晃的兵刃和某些见不得光的物品。
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眼神中都带着警惕与审视。
萧瑟等人牵着骆驼，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安顿好后，萧瑟便让唐莲和雷无桀去集市上打探关于天外天和叶鼎之的消息，司空千落留守客栈保护易文君，而他则与无心，准备去这金沙集最负盛名的消息集散地——“黄沙酒馆” 看一看。
就在萧瑟与无心走出客栈，融入熙攘人流时，街角一个卖羊皮水囊的摊贩，看似无意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他们的背影，尤其是无心那显眼的光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迅速对旁边一个蹲在地上玩沙子的孩童低语了几句，那孩童点点头，灵活地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暗流，在这片黄沙笼罩的集市下，悄然涌动。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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