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地下停车场里，那丝冷冽的栀子花香仿佛烙印般，缠绕在边伯贤、田柾国和朴智旻的感官上，久久不散。后续的处理混乱而模糊——昏迷的工作人员被紧急送医，检查结果只是过度疲劳和短暂昏迷，对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
三位偶像被经纪人严加询问，但他们口径出奇地一致：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被突然晕倒的工作人员吓到了。有些真相过于骇人，说出来只会被当作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但眼底的惊惧和困惑却无法轻易抹去。
李无妄并未在意这场小小的余波。对她而言，那不过是一次常规的“垃圾清理”。她本欲直接返回中国地府述职，申请调离这个似乎开始滋生异常“情执”蝼蚁的半岛。
然而，意念刚动，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情绪的讯息便直接穿透时空，烙印在她的感知中——来自她的直属上级，判官。
「编号7348，无常李无妄。侦测到你辖区（临时编号：KR-Seoul-2016）出现新的异常轮回波动。波动特征：灵魂与肉身时序错位，确认为‘重生者’。源头锁定：Big Hit Entertainment建筑及周边区域。依据《跨域异常处理协约》第11条第3款，你的外派任务延期。优先级：处理此异常。完毕。」
讯息消失得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
李无妄悬浮在首尔上空，墨色的裙摆拂过冰冷的云层，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一丝极淡的戾气掠过。十世累积的怨怼让她极度厌恶“计划外”和“被安排”。
“重生者……”她无声低语。
比起借尸还魂或系统携带，重生者更麻烦。他们拥有的是“合法”的身体和“真实”的记忆，如同程序里一个自带历史数据的BUG，隐蔽性强，纠正起来也更复杂——通常需要将重生的灵魂剥离，让这具本不该存有未来记忆的身体自然走向其既定的终点。
……
Big Hit Entertainment 大楼总是弥漫着一股汗水和梦想交织的气息。练习室里，防弹少年团的成员们刚结束一轮高强度训练，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喘气。
朴智旻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正在角落整理化妆箱的韩素熙怒那。她今天穿了一件柔软的米白色毛衣，侧脸柔和，专注地清点着刷具，日光灯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心口像被羽毛轻轻搔过，一种微妙的、带着甜意的悸动蔓延开来。
韩素熙是几个月前新来的化妆师助理，技术好得惊人，尤其是眼妆，总能精准地放大每个人眼睛的优点。给他化妆时，动作总是格外轻柔，还会小声鼓励：“智旻xi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稍微强调一下下眼睑就会像小鹿一样。” 她的夸奖真诚又不逾越，让人如沐春风。
“泰亨啊，”朴智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同样瘫着的金泰亨，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陪我去找一下韩素熙怒那吧？我想问问她下次舞台眼妆能不能再试试上次那种亮片……”
金泰亨正放空着，闻言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他不太想去。那位韩素熙怒那，技术是没得说，对人也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
不是坏，就是一种过度的热情，仿佛带着钩子，想要从他这里攫取什么，让他本能地想要保持距离。而且，她对自己笑的时候，总让他觉得有点假，不像她对智旻哥那样，虽然温柔，却更自然。
但他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拒绝，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抹异常的色彩。
在练习室巨大的落地镜反射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那里。
那是一个少女。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飘逸得不似凡间的皎白纱裙，裙摆无风自动，如同流动的月华。她的头发用一支极其精美的金色步摇轻轻挽起，细碎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的脸绝美到金泰亨找不到形容词，只觉得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却又带着一种画中人没有的、近乎妖异的冷艳和鬼气。她正静静地看着朴智旻的方向，眼神淡漠，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金泰亨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到她好几天了。总是在智旻附近，尤其是当智旻和那位韩素熙怒那有所接触时，出现的频率更高。她从不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像个沉默的旁观者。
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这是智旻的守护神！因为智旻是那么善良、努力又纯粹的人，所以上天派了仙女来守护他！而自己，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或许是他偶尔能看见“不干净”东西的体质？幸运地、或者说倒霉地窥见了神迹。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好友拥有如此殊荣的与有荣焉，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失落和羡慕。为什么是智旻的，不是他的呢？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朴智旻还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能拒绝。如果这是守护神在意的事情，他得去。
而且……他想靠近一点，再看看那位“守护神”。
“好啊。”金泰亨扬起他标志性的四方嘴笑容，努力把心底那点不自在和莫名的悸动压下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走吧，智旻尼。”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韩素熙。
韩素熙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金泰亨也过来了，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智旻xi，泰亨xi，怎么过来了？是妆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声音刻意放柔，目光几乎黏在金泰亨身上。
朴智旻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了眼妆的请求。
韩素熙听得非常认真，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呀，智旻xi适合那种风格呢。”她说着，从化妆箱里拿出几盒亮片样品，热情地递给朴智旻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金泰亨的方向倾斜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泰亨xi觉得哪种颜色好看？我觉得这个香槟金可能也不错……”
金泰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干笑了两声：“啊……我、我不太懂这些，怒那和智旻尼决定就好。”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刚才那个角落——白色的身影还在，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似乎觉得那清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是他的错觉吗？
朴智旻敏锐地感觉到了韩素熙注意力的转移，心里那点小醋意冒了头。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稍稍挡在了金泰亨和韩素熙之间，拿起一盒亮片，语气稍微提高了一点：“怒那，这个是不是上次用的那种？”
韩素熙被打断，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烦，虽然脸上的笑容弧度未变，但那份热度却微妙地降温了：“啊，是的呢，智旻xi记性真好。”她重新将焦点放回朴智旻身上，但那份刻意维持的耐心，与刚才面对金泰亨时自然流露的炽热相比，显得有些苍白。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李无妄尽收眼底。
她悬浮在半空，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监控探头。她对人类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她的任务只有一个——确认那个重生者韩素熙的异常，并予以纠正。朴智旻身上浓厚的福报气息和“麻烦吸引体质”让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主要目标。
她观察了几天，韩素熙对朴智旻的若即若离和偶尔流露的细微不耐，被她理解为重生者扭曲心态的一部分——既想利用，又心存轻视。
直到刚才——
朴智旻那个笨拙的、试图吸引回注意力的动作，以及韩素熙那瞬间几乎无法捕捉、却真实存在的厌恶眼神，像一道微小的闪电，劈开了李无妄之前的判断。
不对劲！
如果目标是朴智旻，这种厌恶感不合逻辑。除非……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朴智旻。
李无妄冰冷的视线第一次真正从朴智旻身上移开，落到了那个一直被她忽略的、站在稍后方的金泰亨身上。
男孩正有些局促地站着，眼神飘忽，似乎不太适应眼前的场面。他的灵魂光晕纯净而明亮，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感知力，而这种感知力……
就在她的目光彻底锁定金泰亨的刹那——
练习室巨大的落地镜里，金泰亨无意中抬起的视线，好巧不巧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直地撞进了镜中李无妄的眼底！
四目，在镜中相对。
金泰亨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因震惊而放大，脸上血色唰地一下褪去。他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镜子里那个白裙金簪的少女，正用一种冰冷而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盯着他！
李无妄也彻底愣住了。
零点一秒的凝滞。
随即，李无妄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丹凤眼里，倏地燃起一簇邪气的、玩味的火焰。她完美的唇线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个人类男孩，不仅能看到她，而且似乎……看了不止一次了？她居然现在才发现？真是失职。
她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金泰亨感到一股冰冷幽香的气息猛地逼近，从他身后笼罩下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非人的低温，以及那金色步摇流苏极轻微的晃动带来的空气波动。
一只冰冷得毫无体温的手，轻轻搭上了他僵硬的肩膀。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身后的景象——那个绝美的白裙少女，正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从后面贴近他，下巴几乎要搁在他的肩窝，红唇贴近他的耳廓，呵气如冰：
“你能看到我？”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像毒蛇吐信，带着绝对的肯定，而非疑问。
金泰亨浑身汗毛倒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镜中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又鬼气森森的脸，以及耳边那冰冷的气息。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和美貌暴击震得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傻傻地看着镜子，连呼吸都忘了。
看他这副呆若木鸡、连否认都忘了的样子，李无妄彻底确定了。心底那点因为被隐瞒而升起的不悦，迅速被一种发现新奇玩具的兴味所取代。
她忽然松开了他，瞬间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
冰冷的温度和香气骤然远离，金泰亨像缺氧一样猛地喘了口气，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擂鼓，脸上迅速烧了起来。
李无妄站在他身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通红耳根和慌乱无措的样子。她歪了歪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恶劣的、捕猎般的光芒。然后，她抬起手，对着镜子里的他，勾了勾纤细白皙的手指。
动作轻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做完这个动作，她不再看他，转身，裙摆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径直飘向练习室外。
金泰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大脑根本无法思考，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他甚至忘了和朴智旻以及韩素熙打声招呼。
朴智旻正和韩素熙讨论着亮片，一回头，发现金泰亨脸色通红、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奇怪地喊了一声：“泰亨？你去哪儿？”
金泰亨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出了练习室的门。
李无妄引着金泰亨，一路无声地飘向僻静的消防楼梯间。
楼梯间里空旷安静，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
金泰亨跟了进来，看着背对着他、漂浮在空中的白色身影，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李无妄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我的？”
金泰亨老实得像只被揪住后颈皮的小猫，声音发颤：“几、几天前……在公司练习室就……就偶尔能看到……”
“不怕我？”李无妄挑眉，向前飘近一点。
金泰亨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防火门，退无可退。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但还是努力摇了摇头，眼神单纯又认真：“不、不怕……因为……因为你是智旻尼的守护神……你是来保护他的，对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和一丝微小的失落，“智旻尼他……值得被守护。”
李无妄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那点复杂的情绪。一个荒谬又绝妙的主意瞬间在她脑中形成。
她脸上的冰冷和邪气忽然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神秘的温柔？虽然眼底深处的漠然依旧。
她缓缓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金泰亨的额发，动作带着一种神性的安抚，说出的话却完全是恶魔的低语：
“傻瓜。”
“谁告诉你……”
“我是他的守护神？”
金泰亨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李无妄的指尖下滑，轻轻点在他的心口，那里正跳得疯狂。
“我守护的人，”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直是你啊。”
轰——
金泰亨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狂喜和震惊瞬间冲垮了他的所有理智。血液嗡地一声全部涌向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和她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守护的人……
一直是他？！！！
巨大的惊喜过后，是一种强烈到几乎让他晕眩的幸福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眼睛，以及那副完全被蛊惑、毫不怀疑的傻气模样，李无妄心底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真好骗。
她收回手，恢复了些许清冷疏离，但语气却放柔了些许：“不过，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一定帮！”金泰亨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炽热而坚定，仿佛能为他的“守护神”赴汤蹈火。
李无妄看着他这副全然信任、任予任求的样子，唇角那抹恶劣的笑容差点又藏不住。
“很简单……”她缓缓说道，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冰冷的诱惑，“把你的身体……借我用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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