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檀木椅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声响,邬阁老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撑着桌案,指节泛白如浸雪的枯枝。邬阁老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扫过桌案。叠放整齐的奏疏霎时如白鸟惊飞,素白宣纸漫天翻卷着坠地,镇纸砸在砚台边缘迸出墨星,溅上窗边悬挂的《松鹤延年》图。
“梁家小姐出身名门,这桩婚事不过是个由头!”
老人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白胡须随着颤抖的下巴剧烈晃动,“你看看如今朝堂,多少勋贵之家一朝倾覆!”
“当年让你学艺,是想着世道太平,有门手艺能安身!”老人声音沙哑且带着颤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可现在……如今风云变幻,你偏要往刀刃上撞!”
邬善急忙跨前一步,双手在身前微微晃动,脸上满是慌乱:“等等,爷爷您误会了!”他喉结上下滚动,咽下紧张。
“我是说科举来着,之前想岔了。我原以为认识考科举就一定要居庙堂之高,可后来琢磨明白了,我可以考上后当一个翰林,平日里处理些文书,回家后还能做自己喜欢的木工,两不耽误。”
说罢,他快步走到八仙桌旁,双手稳稳端起青瓷茶壶,将温热的茶水缓缓注入茶杯,将茶杯递给爷爷。
等爷爷喝完放下茶杯,邬善这才重新坐下,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向邬阁老。
他轻轻握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去:“而且,我有想结婚的对象,就在您挑选的名单里,她是我师妹。她懂我的木工爱好,也支持我走科举这条路。有她在,以后的日子一定能和和美美,也能帮衬着我,不让您操心。”
邬阁老原本紧绷的眉头微微松开,像是被春风拂过的山峦,渐渐舒缓。他摩挲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起另一只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地放下。
沉默许久,老人长叹一声,眼中泛起一丝微光,枯瘦的手指轻轻拍了拍邬善的手背:“你当真想好了?”
他踉跄着扶住太师椅,绣着金线云纹的官袍下摆沾满砚台滚落时的墨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在朝堂上撑几年?等我闭眼,凭你那些木工雕虫小技,拿什么护邬家周全?”
“等等,你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说,打算考科举吗?怎么又跟结婚挂钩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师妹是窦家的嫡女,本来我们在学堂就经常在藏书阁里遇到,就是没怎么交流过。前几天窦家宴会上我师妹的表现让我很心动,后来我们就慢慢联系上了。”
邬善嘿嘿一笑,脑袋凑到爷爷跟前,眉眼弯弯:“总归我是无心朝堂了,所以还不如先结婚生个孩子,额那啥大号练废了,爷爷您就在练个小号,总归您不算老,有我带回来的保健品们,保准你能无病无灾的活一百岁。”
说着,还从袖袋里掏出个精致小盒,在邬阁老眼前晃了晃,狡黠的眼神里满是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