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

叶璇篇

暮春时节，竹林深处的演武场被夕阳染成金红。叶璇持剑而立，素白的练功服随晚风轻扬，发丝间还沾着几片新落的竹叶——她向来如此，练剑时全神贯注，却唯独读不懂人心褶皱里的细枝末节。

“师姐，我准备好了。”

说话的是阿澈，立在她对面的少年弟子。他握剑的手比往常更紧，指节泛白，剑尖却微微偏着，避开了叶璇目光直视的方向。这是他在学堂学习的第二年，认识叶璇的第一年，也是爱慕她的第一年。

他很有习武天赋，根骨极佳，在短短一年从入门小成到大成，与叶璇的比试中他隐隐摸到宗室的门槛。是学堂里武功最高的弟子了。这也是叶璇为什么经常找他比试的原因。

叶璇“嗯”了一声，手腕轻转，青锋剑划出半道银月。她的剑法向来利落，如疾风扫叶，此刻却带着几分日常指点的温和：“注意步法，上次教你的‘踏雪寻梅’，莫要忘了变招。”

话音未落，剑已近身，直逼阿澈肩侧空门。

阿澈猛地回神，剑招却有些凌乱。

他本该用“拨云见日”格挡，指尖却鬼使神差地偏了寸许，让叶璇的剑尖擦着他的衣袖而过，割破锦缎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他能清晰闻到叶璇身上淡淡的松墨香，混杂着练剑时的薄汗气息，这味道总让他心跳失序。

旁人在心上人面前忍不住表现得更好，更优秀，可那也得是她有发现的条件，自己的心上人就是跟木头，咋表现都看不出来，甚至问急了她还会一脸茫然的看着你。

他只能是是示弱，他想通过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来慢慢加深二人的联系，他了解过了，那位现在身处朝堂，二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交集，甚至不想二师姐一样有了婚约。

他还有机会的，哪怕他只让叶璇认准比武选他……这个冤大头。

“又分心！”叶璇蹙眉，剑势更急，“对敌时若这般走神，早被人刺穿咽喉了。”

她的剑招带着提点之意，看似凌厉，实则每一击都算准了分寸，只在他周身尺许游走，像一场严苛却无害的试炼。

阿澈却觉得那剑尖仿佛挑动着他的神经。他看见叶璇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看见她眼神专注时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看见她因招式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唇——他多想让这比试慢些，再慢些，哪怕只是被她斥责，也胜过被当作寻常弟子的漠然。

他突然使出一招“燕回巢”，剑势回撤时本应指向叶璇膝弯，却在最后一刻转了方向，剑尖轻轻点在她手腕的“阳溪穴”上。这是点到即止的认输，也是他唯一敢流露的、近乎越界的触碰。

叶璇收剑而立，脸上露出几分赞许：“这招总算用对了时机，记住现在的感觉。”

她毫无察觉那指尖的迟疑，只当是弟子技艺精进，“你歇会儿吧，今日就练到这儿，我要自己练一会儿。”

阿澈望着叶璇转身擦拭剑身的背影，夕阳将她的轮廓描成暖色，却照不进他藏在剑鞘里的心事。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替他低语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而他的师姐，依旧是那个在剑影里明朗如光、却读不懂情丝的叶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