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4

叶瑜望着姐姐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忽然想起三年前宋墨寄来的信里，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他在边关苦寒之地，却为了她一句“想尝长安的糖蒸酥酪”，托商队辗转三个月送来一小罐，信末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想着想想，当时真好呀。

廊下的石凳被阳光晒得温热，叶瑜索性坐了下来，从袖中摸出那封拆了三次的信。

素笺上“待太子根基稳固，便归故里”的字迹力透纸背，可墨迹边缘已被她的指尖摩挲得发毛。

她想起去年此时，宋墨在信里说要为她种满院的栀子，今年的信里却只字未提，只反复说着漕运改革与盐铁专卖。

“师姐可是在看宋先生的信？”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打断了思绪，药庐的小师妹捧着陶罐站在面前，“这是新制的薄荷膏，先生说您最近总犯头疼，让我给您送过了。”

“好的，替我谢过母亲。”

叶瑜接过陶罐的刹那，指腹触到冰凉的陶土，忽然想起宋墨信里说过，太子党与庆王的暗斗已到白热化，他案头的烛火常常燃到天明。

风突然紧了些，吹得廊下的灯笼左右摇晃。叶璇不知何时接过食盒，正低头看着阿澈递来的纸条，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阿澈站在三步之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双手背在身后绞着衣袍。叶瑜望着妹妹的侧影，忽然将那封未读完的信折成方块，塞进了袖袋最深处。

三年来往来的信笺已堆满了半只樟木箱，从最初的 “长安的雪落了” 到后来的 “粮草已运抵雁门关”，再到如今满纸的朝堂纷争。

她曾在某个雪夜对着烛火读他描述的大漠孤烟，也曾在暴雨天对着信里的“安好勿念”默默垂泪，可现在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只觉得像在看陌生人的行程安排，没有那种魂牵梦绕的感觉了。

“师姐不去书斋吗？”

小师妹的问话让她回过神，叶瑜抬头望见日头已过辰时，檐角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叶瑜起身时带落了肩头的槐花，淡金色的花瓣飘落在那封薄荷膏上，“替我告假半日吧，我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叶璇并没有喜欢上阿澈，但总是习惯性带着阿澈一起行动，望着那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蹦跳背影，忽然觉得心口那片混沌似乎清明了些——或许有些关系，本就不必等谁来画上句点。

她自己就可以决定。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罩住了醉仙楼的雕梁画栋。楼下的猜谜声渐渐稀落，雅间里的烛火却还旺着，映得满桌残羹冷炙都泛着暖黄的光晕。

叶瑜捏着半盏残酒，指尖被瓷杯冰得发麻。方才众人起哄着要她与宋墨共饮合卺酒时，她的手腕被他轻轻托住，那触感隔着两层衣料传来，竟比三年前他临行前攥住她的手还要生分。

二人重复时，她本想快点将事情讲清楚，不内耗自己，也不耽误宋墨。可是姐姐，宋琰和窦昭她们一起起哄，连带着纪咏，邬善他们都参与进来，没有跟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