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内,邵夫人端着一碗热药,从门口进来,见顾廷煜已气若游丝,眼泪不仅簌簌而下。
顾廷煜心中一酸,但也没空安慰妻子,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梁家的都来过了吗?”
邵氏点了点头:“二爷和六爷都来过,只是你当时病重不省,只是在你床边坐了一会,我陪着他们大娘子说了会话。”
她说话的同时,轻轻吹了手上的勺子,想让丈夫喝一口。
“太夫人来过吗?”顾廷煜避开了伸到嘴边的勺子,眼睛望着床顶,面色十分憔悴。
邵氏将勺子放回碗中,流着泪道:“母亲来了好几回,说二兄弟已经在朝廷替顾家求情了,还开始走动人脉,可你病成这样……她……她没法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她不是为了这个,她是急了。”顾廷煜叹了口气,“想趁着我还没死,把三弟的贤哥儿了!”
邵氏有些不解:“这不是好事吗?让你有个香火……”
“你呀!”顾廷煜叹息道,“你太老实了,这顾家虎狼窝,除了你和娴姐儿,再加三弟是个质朴的,哪有什么好人?”
“若我留个嗣子下来,二弟席爵就有个欺凌孤儿寡母的话柄,本朝太宗皇帝旧事……唉……”
邵氏听了心如刀割,垂泪不止。
顾廷煜轻轻抚着妻子的头发,声音微弱地说:“我有几句话留给你!”
邵氏看着丈夫,用力的点了点头。
宁远侯一脸正色道:“第一,我死后不论谁来撺掇,你都不可再提过继之事!”
“二弟和梁家的虽是姻亲,彼此却向来不和,绝不会让梁六白吃顾家的资源,梁六也一直想抓老二的把柄,两边互相牵制,比找个不知好孬的过继强多了。”
邵氏哭的涕泪满面,伏在床边,只能不断点头。
“第二,以后若二弟妹和姨母有个什么不对付,你切不可掺和进去,她们两个都是笑面虎,你对付不了,能躲就躲。”顾廷煜尤其加重了后几个字的声音。
邵氏淌着泪水,一脸疑惑。
ps:解释下宁远侯的托孤问题,他可以把一些边角利益交给梁晗夫妻,让他们得利来壮大声势。
但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梁盛夫妻能给出政治回报,比如在和顾二对峙时候的站台,在自己身故以后能保证妻女不全权被顾二拿捏。
这些非常重要,因为即便顾二以后不欺辱邵氏母女,养着她们,这也和邵氏母女有自己的人脉和社交资本,不全权仰赖顾二夫妻是两回事。
这类似于已婚妇女,即便知道自己的工资比不上丈夫,但是有工资和社交和没有事两回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廷煜是拿出出顾家的政治资产给梁家,其实就是购买了以后妻女说不的权利,妻女的第二条不依赖顾二的社交渠道。
但他心中有顾氏宗族,不会看着顾氏彻底没落,如果他不把顾二拢回来,那么顾家的政治资产和财富,都会成为一块没有主的肥肉。
顾二一旦撒手不管,就算是以前顾家五房家人得罪的所有人,顾家的所有政敌,都不会让这个家族继续存在。
顾家搞不好就会彻底消失,顾廷煜对顾家的感情,不会乐见这样的结果。
还有就是邵氏母女,如果顾二不回来承爵位,邵氏母女只是破落侯门的孤儿寡母。
只有顾二袭爵,那么明面上顾二是承继哥哥的爵位,必须好好对待大嫂侄女,邵氏母女依旧是侯门贵妇和千金小姐。
顾廷煜是聪明人,他很早就看出梁六和墨兰都是利益至上,对梁六夫妻是又拉拢又防备。
如果完全托孤梁六夫妻,当邵氏母女没有了身份,梁晗夫妻究竟会怎么对待孤儿寡母,是个非常难说的问题。
所以对顾大来说,顾二袭爵然后又勾连梁盛夫妻,是邵氏母女的利益最大化和最稳妥。
顾二不会让吃了顾家资源的梁盛夫妻翻脸不认人,梁盛夫妻的存在。又让顾二不能忽视邵氏母女必须好好对待她们,互相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