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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般的蓝色瞳孔

杀薇之回溯

戈薇抬脚迈过门槛。

巫女服衣摆消失在浓稠黑暗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声浪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无数杂音同时伴随响起,尖锐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破碎的呓语,它们硬生生挤入她的耳中。

“唔!”

她紧急捂住双耳,却耐不住声音在她颅内轰然炸开,“你们,听见没……!这个声音!”

前方的人还在行走,背影越来越远,犬夜叉的声音隔着那片喧嚣的噪音传来,带着一丝模糊的不解:“声音?什么声音?”

“就是……”

她被迫停下脚步,用力堵住耳朵,几乎就要蹲下去。耳边的轰鸣声这才开始逐渐减弱,那纷杂的噪音终于剥离出它原本的形态。

她喘着气,终于把这句完整的话喊出来:“就是、就是蝉鸣声啊!”

蝉鸣声响起。

“你是妖怪吗?”

戈薇猛地睁眼,原本适应了暗处的眼睛被这骤然出现的强烈光线所刺激。白光覆盖了她整个视野,瞳孔猛然收缩。

对方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妖怪吗?”

戈薇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在额前,双眼眯起强行让眼睛适应这种强光,最终视线聚焦起来,周围的环境映入眼帘中,她低了低头,循着声源看去。

是小枫。

小女孩正捧着竹篓置于胸前,正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她。她仔细端详戈薇的脸后突然倒吸了口气,惊呼声和草药砸地的声音混在一起。

她上前用力地捧住戈薇的脸,来回翻转,小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哇!真的好像!要是表情再机灵一点就更像了!”

“我说……”戈薇试图开口。

“啊!说话了!”小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呼道。

“等、等一下!”戈薇猛地抓住了小枫的手,认真地问:“小枫,这里是哪里啊。”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小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变得戒备,她警惕的抽回手:“你、你认识我?!”

“我们不是一起进的偏殿吗?你不记得了吗?”戈薇完全无法理解小枫的反应,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让眼前的小女孩更加困惑。

“你在说什么?”小枫满脸茫然显然不明白在说什么,她的眼珠一转,突然指向远处:“啊……啊!我听见姐姐在喊我回去了!”

“可是我……”

不等戈薇把话说完,她就已经飞速将地上的草药装好,往后背一挎,扬起一个非常友好的笑容:“那就这样妖怪姐姐,下次见——”

转身逃命般地跑开。

“诶!小枫——!”戈薇下意识拔腿就追。

小枫一回头发现她追了上来,吓得哇哇大叫,跑得更快了:“啊!不要追上来啊!”

“等一下啊小枫,我只是想问清楚!”

“我只是个小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姐姐她真的会除妖啊!你不要再跟着我啦——!”

小枫跑得太快了,戈薇根本追不上她,没一会儿小女孩的身影就消失在小路尽头。

戈薇喘着粗气停下来,一只手还徒劳地向前伸着,另一只手撑住膝盖,胸腔急促地起伏。

太久没上体育课,体能居然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等她缓过气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追到了枫之村。熟悉的屋子和田间小路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一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赶紧上前,气息还没完全喘匀:“那个……天直小姐,你看见小枫了吗?”

她记得这位女子,很和善,夏天时总常笑将新摘的西瓜塞给她和小枫。

谁知刚一开口,对方面色骤然一变,好像见了什么骇人的妖怪,尖叫一声捂住嘴,猛地转身躲进了垂挂的草帘之后。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这才察觉四周异常。许多村民都远远站着,脸上清晰写着恐惧、惊恐。

奇怪……这种感觉……

好熟悉。

“来人啊!”

“救人!快救人!”

浑身是血的男人忽然闯进人群中,村民们被吓了一跳,急促的尖叫声一阵又一阵地响起。他大声地嘶吼:“巫女!巫女在哪!!”

待看清他的面容,整个人如遭雷击,戈薇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一瞬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们焦急的表情和动作仿佛变成了无声的动画,自己犹如一个旁观者,定在原地没办法动弹。

她终于知道这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因为这是最初进到混沌兽的……

第一天。

地上的男孩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声地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他望着天空的双眼渐渐涣散。失血让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他猛地抽搐,呕出涌入喉咙的血液。

戈薇来不及多想,已经本能地冲上前:“我是巫女!”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静了下来,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她一边小跑过来,一边将散落的长发匆匆束起,露出清冽的眉眼。

那一瞬,竟像极了桔梗。

戈薇将灵力注入到他的体内缓解他的痛苦,她试图唤醒他:“辛加……辛加!醒醒!你坚持一下,千万不能睡!”

辛加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他对她的呼唤和救治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早就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昏迷。

而就在灵力与伤者气息交融的刹那。

周遭的空间异动,她猛地抬头,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隆作响,闪电像蜘蛛网一般瞬间从远处弥漫过来。

“什么!”

轰地在她上方炸裂开。

那熟悉的、足以撕裂意识的尖锐噪音再次贯穿脑海。

“又来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戈薇痛苦地捂住双耳,被迫中断了治疗,“不要再响啦!”

蓦地,蝉声响起。

以及小枫的声音:“你是妖怪吗?”

戈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瞬间无力地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晴朗的天空。女孩兴奋地凑近,用手戳弄她的脸,她却迟迟没有反应。

“好呆啊,要是再聪明点就更像了。”

她又回来了。

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场景缓过来,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面前的小枫有点失落:“啊……原来是哑巴吗……那我先走啦……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她背起背篓,朝她挥了挥手,“那妖怪姐姐再见——”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枫之村,戈薇的手指才渐渐开始动。

戈薇缓缓抬起手,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的指尖。炽热的阳光穿透她的指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得如此真实。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随后又将目光投向那风平浪静的天空,都完美地找不出任何破绽。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为了摧毁她意志而设的……幻境吗?

她眼神逐渐聚焦,五指缓缓收拢,最终紧紧握成拳头。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垮!

“啊——!”就在这时,枫之村方向再度传来惊恐的尖叫声,猛地扯回了戈薇的思绪。

糟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重伤的辛加还在等着她去救。她急忙从地上艰难地爬起。得快点赶过去才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冲刺五十米的干劲朝着枫之村猛地跑去,拜托一定要赶上啊!!

“巫女!巫女在哪里!”

辛古的豹纹因他的怒火全部浮现在脸上,他掐住一个村民的脖子,质问道。

“巫女!”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穿透喧嚣。他扭头,人群中高高举起一只手,“巫女在这里!”戈薇扬起脸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赶上了!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头发。

她跳起来,双手不停地挥动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会治疗!”众人往两边散开。

辛加警惕地审视着这位突然冒出、笑容古怪的巫女,眉头紧锁,侧身挡住了身后的伤者,显然不打算让她靠近。

戈薇顿时不满:“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在怀疑我吗?”

“你若敢耍什么花样,我一定杀了你!”

戈薇上前一把将他推开。

蹲下身体,将手熟练地放在受伤的位置上:“你就看好吧!我的巫女之力……”

[轰隆!]

“你这个妖怪,表情好奇怪呀。”小枫两只手背在背后,歪着头将脸凑近,看着这个呆呆的女妖怪变化莫测的表情。

“啊呀!表情再聪明一点就更像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戈薇深深叹了口气,索性盘腿坐下,用手撑着脸,任由小女孩摆弄自己的脸颊。

难道说……戈薇眼睛忽然一亮,问题出在灵力的使用上?每次她一动用灵力,就会被拉回这个起点!

……

“巫女……”

辛古的声音还没响起就被打断:“在这里!在这里!”

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位巫女蹲在了辛加的面前,她垂着眼聚精会神地思考,辛古警告:“你若敢耍什么花样,我一定杀了你!”

戈薇已经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她皱着眉,认真地将灵力汇聚在指尖,难道治疗的也是有招式的?会是什么呢?

“治愈吧!”

没用。

“治疗术!”

还是没用。

“散魂铁爪!”

“风之伤!”

“苍龙破!!!”

“醒来吧!辛加!”

通通都没用!!!!

“到底应该要怎么做——!”经历了第十几次,戈薇真的没有力气再继续了。她已经累地瘫倒在地。

“吓我一跳。”小枫被她的喊声惊得后退几步,“喂,我姐姐可是很厉害的巫女,你最好别打我们村子的主意。”

桔梗……

对了!桔梗!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大概没过多久,桔梗得到消息就会迅速从冶城赶回来,她同样会被辛古要求治愈他的孩子。

既然她的灵力在这里没办法发挥作用,那么……或许只要用桔梗的力量。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戈薇几乎要喜极而泣,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充满了希望。

如果……如果这一次不是她来的话。

“你明白什么了?”小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振奋搞得莫名其妙,无奈地摇头,“妖怪姐姐,你果然好奇怪哦。”

她摆了摆手:“算了,我先走了,你不要追上来哦,我姐姐很厉害的。”

说完,她背起小背篓,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了。

这一次,戈薇没有追。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者小枫消失在枫之村的拐角。但她的内心却没有脸上那般平静。

她的心脏在胸膛剧烈的跳动,混杂着希望和恐惧,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可是……

可是如果她没有施救,辛加会不会……

戈薇不敢再往下想,她强压下立刻跑回村子查看的冲动,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远处的枫之村开始不再平静,吵闹声、尖叫声、嘶吼声全部交杂在一起。

不行!她还是得去看看!

至少得亲眼确认辛加能等到桔梗!万一……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猛地站起身,再一次朝着枫之村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村口,却发现村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村民围成一个圈,空气中有一股灵力在波动。

戈薇不安地挤进人群。

桔梗正跪在地上,素白的巫女服被鲜血沾染。她似乎也从未见过伤势如此惨烈的妖怪,眉头紧蹙着,将身体的灵力全然输到他的身体中。

小枫紧紧挨在姐姐身旁,小手死死捂着嘴,将妖怪的模样看得完全。

戈薇一步步靠近。直至血泊边缘止步,目光落在奄奄一息的辛加身上。

而那本该深度昏迷的辛加,身体突然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

戈薇心脏几乎要停跳,赶紧冲上前跪在桔梗的旁边。

手指已经本能地抚上那处伤口,她已治疗过无数次,灵力即将再次涌出的瞬间。她急切地喊:“辛加!”

男孩猛地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如寒冰、如深海般的蓝色瞳孔,清晰地、死死地倒映出了戈薇写满担忧的脸庞。

时空随即骤变,所有的景象开始变形、扭曲,视野内的阳光开始消失、黯淡,直到完全陷入在昏暗的混沌之中。

她眼中的场景逐渐倒映,化成了无数个火星,朝着她奔涌而来。

火……?!

戈薇根本来不及反应,她下意识地赶紧后退一步躲开,眼看烈火朝四面八方逼近她。

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她抬起头,身前已然立着高大挺拔的背影。

杀生丸右手抽离刀刃,出鞘的一瞬间迸发出惊人的闪电,将地面一整个掀起炸开,疯狂扩散,将涌来的火焰全部包围,直接吞噬。

杀生丸甩出光鞭狠狠砸在地上,飞窜起来的刹那将对方从空中挥下,利爪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高高勒起,目光阴冷。

“不自量力。”

犬夜叉同样飞身而至,护在她们身前。他扭头冲着从进来就变得很奇怪的戈薇喊道:“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啊!”

“小心一点啊!”他瞬间击碎再席卷过来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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