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抱一抱你吗

他们从冥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空气中刚出现杀生丸的妖气，邪见便循着气息急匆匆地赶来。它扑上前，激动地抱住他的脚，“杀生丸少爷！您终于回来了，您知不知道小的很担心您——”

“玲呢。”

“夜已深，玲已经睡着了。”邪见此时已经准备冲回枫之村：“我去把她叫醒！”

“不用。”杀生丸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直接刹停了绿色小妖怪的脚步。

“那……您要不要晚点再回西国？等小玲醒来在动身？这样以后也无需再挂念人类村庄的事了，免得您总是与人类打交道……”

“没必要。”

戈薇听见他们的对话，明白离别在即，轻声问：“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那当然！我们杀生丸少爷可是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时间继续待在这里！”

杀生丸注意到她的脸上没有往常的笑容，眼角还带着哭过的红意。沉默一会儿，“……晚点再回。”

杀生丸少爷，您刚刚根本不是这么说！！邪见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戈薇怔了怔，随即眉眼一弯，笑意像潮水般漾开，“真的？”

“嗯。”

她正想说什么，忽然被头顶的夜空吸引了注意。“啊……”她抬起头却看见与往常不一样的夜空，“今天的天空好好看啊……”

整片的星星扑闪着点缀。

杀生丸顺着她的视线抬眸，星光落进他的妖眸，映出细碎的微光。

邪见小声嘀咕：“没见识的人类。”

“我说邪见，”戈薇听见了它的话，叉起腰质问：“怎么我一出来你就不用敬语了。”之前可是几公里开外就开始‘戈薇大人’‘戈薇大人’地叫唤了。

“你一介人类，也妄想让本邪见大人用敬语？！”现如今从混沌兽中安全归来，即便有那个印记，西国的人没有记忆，无人会承认她的身份。

就算杀生丸少爷偶尔泛起的恻隐之心又如何。一切止步于此就足够了。

“势力的小妖怪。”戈薇哼了一下，却也不计较，重新仰头继续欣赏着夜空。现代的夜空早已被污染了许多，如此满天繁星的模样，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要是能上去看看就好了……

腰间忽然一紧。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熟悉而清冷的气息笼罩。

“哇啊——！”失重感让戈薇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尾音消散在呼啸的风里。她慌忙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身下的场景迅速缩小。

邪见在下面急地大喊：“杀生丸少爷！您又丢下小的——！”

戈薇低头看了眼那个越来越小的绿色身影，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几乎触手可及的星辰，心脏砰砰直跳，“你、你怎么突然……”

“不是想看？”杀生丸目视前方，语气淡然平常，仿佛这只是个理所当然的举动。他的手臂稳稳地拖着她，让她能毫无顾忌地仰望星空。

她明明……

戈薇掩饰自己的内心：“我没有说出来啊……”

“你的眼睛一直在说。”他平静地陈述。

戈薇一愣：“什么？”

“说想上去看看。”

戈薇瞬间就噤了声，不再开口说一个字。她慌忙低下头，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银裘之中，不敢让他再看自己的模样，一定慌乱地不成样子。

夜风吹过，杀生丸这才注意到今晚穿的是那件旧制的校服短裙，衣料单薄，仅能遮住她的大腿。

那条蓬松柔软的绒尾自发地缠绕上来，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只露出一张泛红的脸。

刺骨的寒风一瞬间被完全隔绝在外，仿佛回到了西国的那个寝殿，整个身体陷在绒毛之中，令人不自主放松下来。

这种被严密守护的安心感，让她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以……抱抱你吗？”

话音刚落，戈薇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胆的话。她立刻结结巴巴地找了个借口，“不、不是！我刚才……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

“随你。”

心脏猛地停跳一下，这是什么……

同意的意思吗……？

她抿了抿唇，抓住他胸膛前的手悄然地收紧，犹豫了几秒，松开，逐渐攀上了他的肩膀，以一种环抱的姿态。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包括她加速的心跳。

杀生丸耳侧的几缕银发从肩膀滑下，蹭上她的脸，戈薇将脸扬起试图躲开它们。但睁眼的刹那却发现……

他正低着头。

那双平日里冰冷淡漠的金色妖瞳，此刻在极近的距离下，竟映出她的轮廓，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也吸进去。

他的呼吸清浅地掠过她仰面的脸颊。

太近了。

近到戈薇能看清他眼上的妖纹，能看清他眼底自己失措地倒影。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她应该退开的，这个距离太危险了，但所处的位置却没办法远离他一步。

杀生丸垂下眸，人类少女的体温逐渐升高，她睁大的眼睛里映着月光，清晰地写着慌乱和一些不明的情绪。

某种源自血脉深处、陌生的掠夺本能悄然苏醒。

他的头，几乎是违背他的意愿，向下倾了一点距离。

“等、等一下！”

杀生丸的动作因她这声惊呼而暂停。他没有立即退开，反而保持这种距离，目视着她。

“等？”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词，语气比平时低哑一些，带着不被察觉地玩味，“等什么。”

“我……”戈薇语塞，脸颊烫地快要烧起来。

未等她组织好任何语言。杀生丸便开始降落，最终落在枫之村的边缘。人类村庄早已没了火光，只剩下几声寂寥的鸟叫声。

他将她放下，戈薇的脚触及地面，心下莫名地一空。见他没有再说一个字，有些心虚，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混乱的思绪还在脑海里缠绕，下一秒，却听他忽然开口。

“有什么可等的。”

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那是一个几近掌控的动作。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将她轻易拉近。

随后，一个微凉、短暂却清晰的触感印在她的额间。

如同一个烙印，带着他独有的妖气，疯狂地侵入她的领域。

戈薇彻底愣住。

“我会再来。”他留下这句话，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朝着月亮的方向逐渐离开。

声音消散，空旷的村庄只剩她一人身影。

戈薇这才找回呼吸的能力，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地触碰着自己的额头。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片刻的冰凉和……柔软？

“骗人的吧……”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心跳快要跳出胸膛。

刚才那个……真的是那个杀生丸吗？

……

“杀生丸少爷，那个巫女好像还愣在原地，您是不是说了什么？”

“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