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欣协理内务府库房事务,在胤禛口谕的支持下,进展顺利。她将查出的、与年党牵连不清的几个次要管事依规处置,既立了威,也向胤禛展示了她办事的力度与“忠诚”。对于那几页指向皇后的关键账目,她则深藏心底,仿若从未见过。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胤禛对年羹尧余怒未消,对结党营私之事最为敏感,此刻若贸然牵扯出皇后,无论真假,都可能被胤禛视为新一轮的党争倾轧,引火烧身。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或者,等待皇后自己先露出破绽。
这一日,皇后以“宫中历经风波,需以佛法静心,祈求后宫安宁”为由,提议在慈宁宫花园设一小型法会,请高僧诵经祈福。此举自然得到胤禛赞许,认为皇后贤德,顾全大局。
法会那日,天气晴好,慈宁宫花园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皇后率领众妃嫔跪于蒲团之上,神情肃穆虔诚。仪欣跪在人群中,低眉顺目,心中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诵经间隙,皇后起身更衣,经过仪欣身边时,脚步微顿,似是随意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富察贵人近日辛苦了。库房旧事繁杂,有些陈年旧账,过去了便过去了,过于执着,恐劳心伤神,反而不美。”
仪欣心中猛地一凛!皇后这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再深究那些旧账目!她如何得知自己在查旧账?是内务府还有她的眼线?还是她从一开始就防着自己,一直在暗中监视?
她立刻俯身,声音恭谨而平稳:“臣妾谨记娘娘教诲。臣妾只是依旨厘清账目,以便日后管理,不敢有丝毫执着。”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能穿透人心,随即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便扶着剪秋的手离开了。
法会结束后,仪欣回到宫中,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皇后的警告来得如此直接,又如此隐晦,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迫近的危机。皇后已经开始清理“知情者”了,自己这个亲手翻动旧账的人,恐怕早已在她的名单之上。
“小主,皇后娘娘是不是……”桑儿也察觉到了不对,面露忧色。
仪欣抬手制止她说下去,沉吟片刻,道:“无妨。皇后娘娘只是关心则乱。”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张单子,递给桑儿,“你去内务府,就说我近日睡眠不安,需些宁神的香料,按这个方子取一些来。另外……想办法,让柔贵人知道,我近来因为核查旧账,颇感疲惫,甚至有些……忧思过甚。”
桑儿虽不解其意,但仍领命而去。
仪欣这是在主动示弱。她要让皇后看到,自己收到了警告,并且感到了“害怕”和“压力”,从而暂时放松警惕。同时,她也要通过安陵容,将这种“压力”间接地传递给胤禛——一个因尽心办事而忧惧的妃嫔,总能引得君王一丝怜惜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