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仪欣起身时,忽觉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头晕,脚下虚浮,险些未能站稳。桑儿慌忙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不由惊道:“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近日太过劳神?”连忙唤人去请太医。
来的是太医院一位姓赵的太医,平日里也算稳妥。他仔细为仪欣请了脉,沉吟片刻,脸上渐渐露出恭谨而又带着喜意的笑容,起身拱手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您这是……喜脉啊!脉象如盘走珠,滑利有力,虽时日尚浅,但已能辨明。依微臣看,已有一月有余了。”
喜脉?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仪欣耳边炸响。她一时竟有些怔住,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竟然有了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爱新觉罗血脉的孩子?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汹涌而来的复杂情绪。有初为人母的茫然与一丝隐秘的喜悦,但更多的,是瞬间清醒过来的、刺骨的冰寒与警惕。
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子嗣是最大的福气,也是最毒的诅咒。尤其是对她这样一个家世不算顶尖、圣宠并非最浓,却又因协理宫务而处于风口浪尖的贵人而言。这个孩子,会成为她的护身符,也会成为无数明枪暗箭的目标。皇后会如何想?齐妃会如何想?那些暗中嫉恨她的人会如何做?
“赵太医,”仪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尽力保持平稳,“此事关系重大,在本小主禀明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前,还请太医务必守口如瓶,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赵太医在宫中多年,岂会不知利害?连忙躬身道:“微臣明白,请小主放心,微臣定当谨守本分。”
太医走后,殿内只剩下仪欣和桑儿。桑儿满脸激动与欣喜:“小主!这是天大的喜事啊!皇上若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仪欣却毫无喜色,她抓住桑儿的手,力道之大,让桑儿吃了一惊。“桑儿,你记住,从现在起,我宫中一应饮食起居,必须加倍小心。所有入口之物,必经你或我绝对信任之人亲手查验。所有熏香、器物,全部撤换,用最寻常不过的。对外,只说我前些日子劳累,感染了轻微风寒,需要静养,暂免了各处的请安走动。”
她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仿佛瞬间从一个温和的宫妃,变成了一个进入战场的将领。“还有,想办法递话给柔贵人,让她知晓此事,但叮嘱她,在我未有下一步安排前,切不可在皇上面前露出任何口风,只需如常即可。”
桑儿见主子如此神色,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敛了喜色,郑重应下:“奴婢明白!定会护小主周全!”
仪欣独自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轻轻抚摸着腹部,那里似乎并无任何不同,却已承载了她未来的全部希望与凶险。
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她原有的步调。她不能再慢慢地等待时机,不能再一味地隐忍示弱。她必须主动出击,为自己和孩子,争得最坚固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