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路指尖叩了叩桌面，将翻涌的思绪重新压回心底。
他挺直脊背，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沉稳如深潭：“巡防部的人员调动安排，阿木伦已经逐一通知到位。”
话音落下时，长桌尽头的座钟恰好发出整点报时，他顿了顿，声音不疾不徐，“各位若有疑问，不妨直说。”
坐在奥列格旁边的人戴着单边眼镜，镜片在头顶冷白的灯光下泛着锐利的反光，他扯动嘴角，“小娃娃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想问什么，你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
布布路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各位都是长辈，也是我的前辈，若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但说无妨。”
“长辈？”一声轻蔑的冷哼划破凝滞的空气，说话的人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雕花手杖，杖头镶嵌的红宝石在阴影里泛着血芒。
“当不起，这称呼太金贵，杀人魔的种站在这儿，我们这些清白人家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
话音落下，其余人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裹着化不开的讥讽，如同一记重锤，毫不留情的砸向布布路。
金色瞳孔猛地腾起幽芒，杀意凝成实质的冷光一闪而逝，转眼又化作平静湖面，连涟漪都不曾留下。
“您说笑了。”布布路面色如常，声音却慢慢冷了下来，“我能站在这里，承蒙狮子曜委员长的信任。摩尔本十字基地屹立琉方大陆百年，培养出无数顶尖怪物大师，向来与管理协会同气连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七人，“诸位曾为基地奉献良多，想必可以理解协会的安排，不会自误。”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持杖者突然掀翻座椅，杖头红宝石几乎要戳到布布路面门，“你这是用协会威胁我们？”
“晚辈不敢。”布布路丝毫不惧，坐姿端正，脊背笔直，“只是各位与我交谈良久，一直不曾说明来意，晚辈斗胆猜测，是否为了撤职一事？”
持杖者还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奥列格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他嗫嚅几下，还是坐了回去。
“协会委你重任，我们不敢置喙。”
奥列格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褶皱，指节叩击桌面发出规律声响，“可前脚掌权，后脚就卸磨杀驴——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在基地扎根几十年的老骨头，连个体面的说法都讨不到吧？要是外头传起来，说你新官上任就容不下旧臣......这对基地声誉，怕是不好听。”
“如果是因为这个，诸位不必过多担心。”布布路慢悠悠抬头，眼角眉梢尽是漫不经心的从容，“如今战火将燃，协会与基地都在厉兵秣马，几位前辈半生操劳，功不可没，但新的管理系统需要更高效的决策，诸位所习惯的模式恐怕......难以实现。”
“今日我做主撤职，并非各位有过，也与昨日之事无关，我清楚各位临时有事，工作中偶有急事在所难免，绝不会因此记挂。只是出于晚辈对前辈的关照，希望各位卸任后能安心调养身心，颐养天年。”
昨日的事......无非是指他们没有应约前来开会。
此时布布路主动提起，又大度的说明自己并未因此记恨，撤职的理由也不算无理，若是再以此说事，倒显得他们不肯让贤，小肚鸡肠。
七张布满阴云的面孔瞬间沉了下来，有人攥紧的拳头在桌下微微发颤，此起彼伏的冷哼声中，众人默契地将座椅转开半圈，压低的议论声裹着不满在会议室角落发酵。
布布路抬手接过阿木伦递来的青瓷茶盏，指尖轻叩杯沿示意感谢。
他屈指勾住盏耳，腕间佛珠轻响。缓缓旋开刻着缠枝纹的杯盖，动作不疾不徐地撇去浮在水面的茶叶，待热气稍稍散去，方才将茶盏送至唇边，轻啜一口，任茶香在舌尖漫开。
“关于诸位卸任后的薪资构成——”布布路将茶杯放回桌面，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才微微一笑，继续道，“基地不会亏待肱骨之臣，每月会照常发放薪资，数额将是先前的两倍。”
作为摩尔本十字基地的核心管理层，薪资待遇本就处于顶尖水平，而这次开出的两倍薪酬，更是非常可观。
只是嘛......
看着七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布布路不免在心中冷笑。
没了那些别有用心者的逢迎馈赠，即便明面上拿着翻倍的薪资，钱包的充实程度与往昔相比，恐怕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当会议室的空气愈发凝重，众人苦思对策时，布布路忽然俯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奥列格，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
“奥列格前辈。”他顿了顿，似笑非笑中，终于亮出了他的底牌，“替我向安托莫问好。”
尾音落下时，对面老者握着雕花银杯的手猛然收紧，指节骤然发白，会议桌下的皮鞋无意识地碾过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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