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砾站在林青书房中央，背脊挺得笔直，像株刚历经风雨却愈发坚韧的小树苗。
“父亲，我想好了，去 P 国读大学。”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犹豫，眼底亮着笃定的光，那是脱离保护圈，想自己闯一闯的决心。林青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才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好。”
他起身走到林砾面前，手掌按在少年的肩膀上，力度不轻不重，带着长辈的期许。
“小砾，你要记住，没人能护你一辈子。这次去 P 国，希望你能真正长成自己的参天大树。”
“嗯！我知道！”
林砾用力点头，眼底的光更亮了，转身离开时，他的脚步轻快却坚定，没再回头，他知道，这一步是为自己走的，也是为了不辜负身后人的期待。林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拿起桌角的照片，是去年常屿回来时，一家三口在花园拍的合影。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常屿的笑脸，嘴角弯起。
“阿屿，我们的孩子比想象中更坚强，你可以放心了。”
林砾一回到房间，就拨通了常屿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常屿带着点事务繁忙的沙哑声，可听到 “去 P 国读大学” 的消息时，瞬间清亮了几分。
“真的？宝宝，你想好了？”
语气里满是欣慰，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好！等你到了，我去机场接你，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
“嗯！常屿爸爸最好了！”
林砾笑得眉眼弯弯，挂了电话就开始整理材料，签证申请表、成绩单等，还有偷偷塞进书包的《小王子》，每一样都仔细收好，连指尖都透着期待。
可就在林砾忙着核对机票信息的某天，P 国那边传来了 X 家族的消息：家主突发心脏病去世，遗嘱里明确写着，由花咏继承家主之位。常屿赶到花咏的别墅时，画室里正飘着兰花的气息，花咏坐在画架前，手里握着画笔，笔尖蘸着浅棕色颜料，在画纸上细细勾勒。画中少年的轮廓明明是按盛少游的模样起的稿，可画到眉眼时，却不自觉添了几分林砾那样的柔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老板，家族那边还等着您去主持会议，几位长老已经催了三次了。”
常屿站在画室门口，眉头微蹙，花咏从继承消息传来后，就一直闷在画室画画，对家族事务不管不顾。花咏头都没抬，笔尖仍在画纸上滑动，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浅棕。
“等我画完这张再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以后别叫我家主，那是他的称呼，我不喜欢。”
“那…… 该怎么称呼您？”
常屿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叫老板吧。”
花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握笔的指尖却悄悄收紧，他不想活在前任家主的影子里，更不想被 “家主” 这个头衔捆住。
“好，老板。”
常屿刚应下，画室门口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争执声。他看了眼仍专注画画的花咏，叹了口气，转身去门口查看，果不其然，是四少带着几个心腹闯来了。
“让开！我要见花咏！”
四少的声音带着怒意，手还在推搡拦着他的保镖，常屿赶紧上前，手臂横在四少身前。
“四少，老板在忙，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转达个屁！”
四少根本不领情，猛地推开常屿，常屿没防备，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在门框上。四少踩着皮鞋，直冲冲地闯进画室，站在花咏身后，看着画架上的画，暗骂一声。
“花咏！你爸刚走，你就躲在这里画画？谁不知道你的家主位置名不言顺的，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花咏这才缓缓转过身，手里还握着画笔，颜料在指尖蹭了点浅棕，他看着四少怒容满面的脸，眼神淡漠得像结了层冰，没说话，只是笔尖轻轻在画纸上顿了顿，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四少见花咏只扫来一眼冷光，连话都懒得说，怒火瞬间烧得更旺，他猛地攥住画框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青，没等常屿阻拦，就狠狠往后一扯“刺啦” 一声，画纸从画架上被撕裂，浅棕色的颜料在纸上晕开一团狼藉，连画中少年的眉眼都裂成了两半。
“我让你画！”
四少把撕碎的画纸狠狠摔在地上，皮鞋碾过画痕，语气里满是挑衅。
“爸刚咽气，你就躲在这里搞这些没用的，我看你根本不配当家主！”
花咏的眼神骤然缩紧，握着画笔的手缓缓垂下，指尖的颜料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棕。没等他开口，四少又往前凑了一步，嘴角勾起恶劣的笑。
“哦对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情人’，听说在星海高中读书是吧？我要是找几个人去‘拜访’他，你说你到时候还能这么淡定画画吗？”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进花咏心里，他误认的 “救命恩人” 盛少游，是他此刻唯一的精神锚点，谁敢碰，就是踩他的雷区。花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淡漠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我劝你，最好别碰不该碰的人。”
“不该碰？”
四少嗤笑一声，故意往花咏面前凑，语气满是嘲讽之声。
“你一个私生子，真以为靠耍手段就能坐稳家主之位？识相点把位置让给我，不然……”
“不然怎样？”
花咏突然抬眼，瞳孔里翻涌着冷光，没等四少说完，他手掌猛地一翻，一股带着空灵兰花的 Enigma 信息素骤然炸开，像实质的冰刃，瞬间席卷了整个画室，压迫感十足，直接连空气都仿佛冻住了。四少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噗通” 瘫坐在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 你是……”
他到死都不知道，花咏的 Enigma 体质，才是家主钦点他继位的关键筹码。常屿撑着墙壁，指尖飞快摸出口袋里的信息素阻绝器，却还是被那股冷意逼得后背发麻。花咏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四少，鞋底碾过地上的画纸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把薄刃，刀身映着画室的暖光，却透着刺骨的寒。
“你猜对了，我是耍了手段。”
他蹲下身，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但你不该提他，更不该挡我的路。”
话音未落，指尖的刀光一闪，“噗嗤” 一声，血液溅在撕裂的画纸上，把浅棕的颜料染成暗红。四少的眼睛骤然瞪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挣扎着伸出手，却只摸到一片温热的血，随即彻底失去了动静。花咏站起身，指尖的薄刃还滴着血，他从口袋里掏出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刀身，动作优雅得仿佛只是擦去指尖的颜料。
“常秘书，处理干净。”
常屿看着地上的尸体，喉结动了动，低垂着眼眸，低声应道。
“是，老板。”
他知道，从四少扯碎画纸、威胁 “那个名字” 开始，就没了活路，花咏的雷区，碰了就是死。花咏擦净刀上的血迹，随手把丝帕扔在地上，转身推开画室的门，门外的夕阳正沉，金色的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冷意。他抬头望着 X 家族老宅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既然总有人想在他的雷点上跳舞，那这场血雨腥风，就由他亲手掀起。
晚风卷起地上的画纸碎片，带着血迹飘向角落，画室里的松节油气息，终于彻底被浓重的血腥味取代，X 家族的天，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P 国机场的午后，落地窗外的阳光揉碎在停机坪上，镀得银色飞机泛着暖光，广播里的双语播报混着人潮的喧闹，行李箱滚轮的咕噜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飘着咖啡的焦香与淡淡的异国花香，连风都带着点湿热的温度。常屿攥着手机站在出口处，指腹反复蹭过屏幕上林砾的航班信息，明明显示 “已降落”，他却还是每隔几秒就抬眼望向前方，喉结轻轻滚动。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手心竟沁出了点薄汗。
忽然，一道浅蓝身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林砾推着银色行李车，连帽衫的帽子歪在肩上，发梢沾着旅途的薄汗。他扫了一圈，目光刚对上常屿，瞬间笑出梨涡，抬手用力挥着。
“爸爸！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林砾已推着行李车小跑过来，直接扑进常屿怀里，他身上还带着点机舱里的微凉，却把常屿的心撞得发烫，常屿收紧手臂，手掌轻轻揉着他的后颈，声音都软了几分。
“诶，宝宝可算到了！路上没晕机吧？”
“没有！就是有点兴奋，想到要见爸爸了，嘿嘿”
林砾仰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又自然地蹭了蹭常屿的肩膀，指尖还勾住他的衣角。常屿笑着伸手帮林砾理了理歪掉的帽檐。
“累不累？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吃的，回家就能喝。”
他转头对身后的属下示意，两人很快把行李箱搬上了黑色轿车。林砾喝着水，贴在车窗边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高大的棕榈树掠过眼底，街头的彩色涂鸦透着鲜活。他完全没注意到，常屿看着他的侧脸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X 家族的血雨腥风还没停，花咏掌权后手段愈发狠厉，连四少的残余势力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而林砾的到来，或许会让这摊本就浑浊的水，变得更难看清，尤其花咏还不知道那个救他的人是小砾。
“爸爸，P 国的树好大呀！”
林砾兴奋地指着窗外，完全没意识到车轮驶离机场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之轮已悄然转动，那些藏在暗处的牵挂，未说破的危机，正随着车辆的行驶，一点点向他靠近。常屿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到了嘴边的担忧咽了回去，只笑着应道。
“等周末，爸爸带你去海边看椰子树，比这个还大。”
至少现在，他不想让林砾被扫了兴，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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