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之后

缘起

　　这是我们世界的终结，但不是你们的，如黑暗中的火把一样发光吧！我的孩子们！——《神谕录》

　　“外面怎么样啊？”“完了，全完了，侵蚀已经席卷了整个神界。”“看来我们也迎来了终末啊...咳...咳。”她勉力挤出一丝微笑，是对他的抚慰，更是一种释怀。她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手指在空中一划，一面镜子凭空出现。

　　“让我...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

　　“快躺下，你还需要休息。”

　　她并没有管他焦急中带着埋怨的语气，只是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无铭，你比谁都知道的，这个世界终将走向终点。”无铭看着她的面容，心中悲痛，那位一见到就让人感觉嗅到清晨带着露水的玫瑰的香味，一见到就如听见山间一泓清泉的神明，如今竟是如此的脆弱，像是一件瓷器。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祭司不是说过了，侵蚀之‘痕’，无药可解，无人可医，蚀其体肤，渗其灵识，枯其神力，毁其意志。随后变成只知摧毁之物。”她周身的光华黯淡下去，身体中开始溢出黑气。

　　“原来‘赐福’真的不是诅咒啊，侵蚀竟对你不起作用呢。”

　　她别过头去，不想去看他悲伤的面容。

　　“这何尝不是一种诅咒？”他看向她，眼中晶莹。“你不在了，我又有什么意义？”他向她靠近，在空气中徒劳地留下一个吻痕。

　　“去...去看看我们的孩子们吧，都是因为我，那个世界...侵蚀...”她已脱力，但仍然强撑着和他说道：“无铭，那个世界的孩子们是无辜的，我希望你可以...帮...”她的嘴唇一翕一张，古老的咒语从她空中念出。

　　“不！不要献祭，你明明可以再撑几天！再撑几天，我一定有办法的！这个世界，没有我未知之物。”

　　“我不想变成怪物...所以...”无铭没有理她，身体只是不住地颤抖。她的状况肉眼可见的变差，最后的最后，她凑到无铭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爱你。”

　　语调活泼中带着羞涩，一如他们初见。话音刚落，一个光球从她体内析出，刹那间碎成数瓣，坠落下界。远处火光点点，看管业火的神明看来已经殒命，混杂着火光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有野兽的嘶吼传出。不消片刻，贪婪的火舌便已开始舔砥起居所的台阶。

　　“黄天吾父，厚土吾母，天威煌煌，护吾身躯，地雷滚滚，守吾神魄。”

　　白色光罩陡然而生，火焰便被阻隔于外。无铭看着这一切，突然涌起一股复仇的快感。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父母同族在火中呻吟挣扎的样子，和尸体爆裂脱水时发出的“滋滋”的声音。谁又能想到呢？那所谓正义的审判之火，那代表着实力与守护的圣火，成为了这场大戏降落下的帷幕。

　　“咔咔”她的尸体开始发出异响。他回过神，看向她的尸体，那具如今已被毁坏一切的意志占据的身体，双手颤抖地在空中绘制阵法，当年一学便会的召唤阵。却被重复了五遍才堪堪成功。一把透明的长剑缓缓浮现，他抓住“炁”痛苦地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颤抖的手，缓缓将它送进了她的胸膛。

　　“再见，还有，晚安，西图亚斯。”

　　这一刻，他终于流出了泪水，随即却又大笑起来。就这样，跪在地上，笑着，哭着，看着这一切化为灰烬。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站起身，他还记得她的嘱托。传说中链接上界和人界是一片飘舞着鹅毛大雪的区域。灰色的雪花从天空坠落，像是折翼的飞鸟。他看着那似乎从来没放过晴的银灰色的天空，扯了扯自己的斗笠，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踱步。

　　不知哪传来鸿雁的叫声，他侧过头。

　　地上鸿雁泥泞的足迹

　　顷刻间被大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