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睡得不踏实,颈边的勒痕痛得她呼吸不过来。
她看到了雍正和甄嬛相爱无比……
也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贪图富贵享乐,捧高踩低。
更看到了他湛黑的眸子里尽是冷意。
“不要……不要……”
猛地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在床榻上。
心有疑惑,瞧着不远处的男人端着杯盏过来。
拭下泪痕,别过头去。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一个尽会欺骗她的男人,她不要还不行吗?
“晚娘……”
雍正放下杯盏大步阔行过来,紧紧拥住她。
“我错了,晚娘。”
“晚娘要怎么惩罚都可以,不要……”赶我走。
话未完,余晚打断他说话。
掰开他的大手,挣脱开。
冷声平淡道:“胤禛,耍着我玩,看着我为你忙前忙后很痛快是吗?失忆?只有十年前的记忆?你会忘了?”
余晚到了最后才想明白,不过都是他的手段罢了。
她也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雍正帝深谋远虑得很,手段也高明。
她知道她自己玩不过他。
雍正想着要解释,却是事实。
辩驳不了。
“晚娘……这些你都知道了?”
余晚躲开他的触摸,冷漠的眼神瞥着他。
平静地刺着他道:“不然呢?皇上?还是四爷?您要记得我们只是交易便好。”
“我这样的不顾自己的名声,设计陷害他人的,只为往上爬的女人?还不够蠢吗?当然是要学聪明了一点了。毕竟,当初想要我死的人皇上也出了一份力不是吗?”
明明厌恶她,厌恶得要死。
真是能做戏啊!
雍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清楚自己当初的无意之举也会造成推波助澜害了她。
“不是的,晚娘。朕没有……”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做了,还是没做。”
“堂堂的九五至尊也是会撒谎不成?”
余晚淡淡瞥了他一眼,收起以前的感情在作祟着。
你只是一枚棋子。
平静地说着一切似乎是在交待后事一般。
“宝儿和团子是你的孩子没错,他们若是执意要跟着你回宫,我不会阻拦。我无意见,以孩子们的意愿为主。”
“而皇上自会善待宝儿和团子。”
余晚平静地不像以往的她一般,全身都是刺。
抗拒着雍正,以示反抗。
忽地抓着余晚瘦弱的肩膀质问着。
“你说完了?”
“那朕呢?朕作为你的夫君也不要了吗?”
余晚第一次抬起头,看见他如此破防的脸色不好看。
而后弯唇笑着。
“皇上,是不记得了吗?你我之间仅是交易,其他的绝无可能休要再妄想。这不是您自己说的话吗?需要我再重述一次吗?”
“您从落水的那一次,哦,不。是一开始,您不就当我是一枚棋子吗?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想要的也得到了。这棋局您不但赢了,而且赢得十分漂亮不是吗?”
得到了整治朝纲,和打压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两族势力。
同时也获得了理亲王和直亲王的两大助力。
他雍正什么都得到了,既赢得了好名声,又拿到了他想要的兵权,以及在朝廷的绝对统治权力和威望。
推开他,冷漠无情道着现实:“不是所有事都能事事周全顺心,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既要又要。皇上太贪心了,可不是好事。”
她也没有想到,安慰他的话还到了自己的身上。
果真是报应,戏演久了,入戏了。
不过,她清醒地很。
余莺儿,孝臻宪皇后已亡。
而现在活着的人是她——余晚。
雍正十三年夏,八月二十二日。
于圆明园传位于六阿哥弘晔,册封嫡公主弘景为镇国公主,享入朝为政,监国之权。
“皇阿玛,您这么快得想退位让贤不会是惦记着阿娘罢?不过您想要的……太迟了。过期了。”
团子一针见血地笑着。
阿娘还是阿娘,遗立于世俗的奇人。
也只有阿娘唯有坚定地做着自己。
她厌恶被欺骗,阿爹踩在阿娘的红线上,是不可恕。
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他剜心的话,“不用想了,阿娘身边已经有新人在侧了。”
山高皇帝远。
同样的,她余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有着后宫佳丽三千,她为何不能寻佳人再嫁。
她才二十六的光华,正好的年纪。
从 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看。
说着风凉话:“阿娘,前些日子来过信了。婚期已过,礼成。对方是陈郡谢氏,世家清流。更是洁身自好,元阳尚在。倒是小阿娘两岁,不过也衬得上阿娘。自带黄金万两,数百抬嫁妆,携百处田庄商铺。自愿入余家族谱,自请入赘为夫婿。”
他现在懂了,阿娘知道他皇阿玛机关算尽太聪明是个无情人 。
被他利用,都是有价值利用的人。
而非是亲人,家人,伴侣。
高高在上的位置坐久了,自然是无情有情都是装出来的自私自利的面孔。
他承认,皇阿玛身为帝王算是一个好皇帝。
他做到了。
可是为人夫,为人父样样不称职。
“孽子,你怎敢同意……”
雍正胸口起伏不平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有恨意。
团子修整了自己的衣裳,抚去褶皱淡淡然地笑道,皮虽笑肉不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哦不,是阿娘给儿臣娶新阿爹,儿臣大了自然是要由着孝顺阿娘的 。”
嗤笑着:“要怪只怪皇阿玛不做人,尽要做一些欺骗人的勾当。做不到阿娘的要求,还硬要阿娘留下。敢问皇阿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八字可曾对阿娘真正做到过?”
雍正躺在床榻上,眼神浑浊地看着眼前与余晚长相肖似的儿子。
沉默不语。
虽是最小,但又却是最优秀最争气的孩子。
性子像晚娘,又更像他。
听着团子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狠狠地扎在他的心里。
却又不得不承认,余晚却是他这一辈子忘不了的人,也是他自己亲手伤她至深,将她推开的。
叹息道:“你阿娘……把你教得很好。即使这些年你在朕的身边,很少与她相见。可偏偏性子也是像极了她,爱憎分明。你阿娘说不爱朕了,就真的不爱我了。”
“她不要我了。宁死自残也要“葬身火海”弃朕而去。是个刚烈自强的女子,朕用尽了法子都留不住她。”
团子抬眸看向他,勾着的唇角微微向下回归正常。
笑得诡异,还是算了。
“您既知道,那便放手祝福阿娘便是。也不至于这些年来,一年到头来数百封书信借着儿臣与宝儿的名义送出去通通被退了回来。”
“阿娘性真至纯,她喜和她一般性子真诚相待的男子,而非是您这样的。”答应了又做不到的伪君子。
剩下的话,团子没有说完。
就只能听见床榻上微弱的呼吸声了。
他知道,皇阿玛撑不了多久了。
“朕是辜负了她……可朕不确定……她是……咳咳……咳咳……”
团子没有说话,只是将好些年前的旧物带到他的榻前,便退了出去。
他要让人去备后事了,忙得很。
雍正缓了很久才有勇气去打开它。
匣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腰带。
绣纹繁杂却又清新有致,摸着它。
雍正似乎能够感受到绣它的主人,心情如何。
思着思着,落泪。
哭笑间似乎看到了余晚低头拿着绣花针懊恼的模样,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和娇羞。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帝崩。
见过帝容的人才知道他是眉眼含笑,安然在睡梦中离去,手里紧紧握着一物,似乎是对他来说是珍宝一般。
鸟向平芜知远近,人随流水定东西。
完!
除夕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