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抢着道:"回皇上,臣妾等正关心果郡王子嗣之事呢。这云福晋都入府半年无所出,皇后娘娘好心提点她几句,她倒拿王爷当起挡箭牌来了。"
雍正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浣碧见状,连忙跪下:"妾身不敢。"
"起来。"雍正声音微沉,"这等家务事,也值得你们兴师动众?"
一直沉默的玉贵人钮祜禄氏突然开口:"皇上圣明。嫔妾也觉得,王爷家事自有王爷主张。皇后娘娘虽是好意,但过问太多,反倒让云福晋难做。"
皇后眼神一冷,随即笑道:"玉贵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宫多管闲事了。"
"嫔妾不敢。"玉贵人福了福,却无多少惧色。
雍正摆摆手:"罢了。朕来是想告诉你们,燕楼台新排了出戏,朕邀你们一同去赏。"他看向浣碧,"老十七家的,你也来。"
浣碧惊讶抬头,正对上雍正深邃的目光。那眼中似有关切,又似有更深的东西,让她心头一跳,慌忙低头:"臣妾遵旨。"
皇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指尖在袖中掐入掌心,面上却笑得雍容:"皇上好兴致。不知是什么戏?"
"《长生殿》。"雍正起身,"走吧。"
浣碧落在最后,刚要跟上,忽听齐妃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有皇上撑腰就了不起了。生不出蛋的母鸡,迟早被炖汤!"
浣碧脚步一顿,强压下胸中翻涌的酸楚,轻声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她抬眼直视齐妃,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这汤好不好喝,还得看厨子的手艺。"
齐妃一愣,待要发作,浣碧已快步跟上众人。
燕楼台前,戏已开锣。
雍正坐在正中,浣碧被安排在末座,却仍能感觉到皇帝不时投来的目光。她如坐针毡,只能假装专注看戏。
"云福晋。"玉贵人不知何时坐到她身侧,递来一盏茶,"润润喉吧。"
浣碧感激地接过:"谢玉贵人。"
"不必客气。"玉贵人声音极低,"她们就是嫉妒你得了王爷的宠爱。"
浣碧苦笑,有苦难言。哪来的宠爱?允礼待她温柔体贴不假,却始终守着那道界限,不曾逾越半分。
台上正唱到"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浣碧忽觉一道视线灼人。她微微侧目,发现雍正竟越过众人直直望着她,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浣碧心头一颤,慌忙低头。
这一幕恰被甄嬛看在眼里。她坐在雍正身侧,手中团扇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摇动。只是那指尖,已然泛白。
皇后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中精光闪烁:"这戏唱得真好。皇上,您说是吗?"
雍正收回目光:"嗯。"
浣碧如释重负,却又莫名失落。她悄悄抬眼,看向甄嬛的方向,却见甄嬛正凝视台上,侧脸在宫灯映照下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像,看不出任何情绪。
戏至半酣,浣碧借口更衣离席。
行至回廊,夜风拂面,她才长舒一口气。这深宫中的明枪暗箭,比在王府凶险百倍。
"云福晋。"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浣碧一颤。回头见是苏培盛,她定了定神:"苏公公有何吩咐?"
苏培盛躬身:"皇上命奴才来问,云福晋身子可还吃得消?若不适,可先行打道回府回去休息。"
浣碧心头一暖:"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这就回去。"
转身时,她似乎看到廊柱后一抹熟悉的衣角——
回到席间,戏已近尾声。雍正见她回来,眉头舒展了些。浣碧不敢再抬头,只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戏散时,雍正起身道:"天色已晚,都回去歇着吧。"
他顿了顿低声对苏培盛说着,"命人备了轿,送云福晋回去。"
皇后笑容微僵:"皇上真是体恤。"
浣碧福身谢恩,余光瞥见甄嬛转身离去的背影,挺得笔直,却莫名透着孤寂。
回到上善若水,这一日的明枪暗箭,字字诛心,足以让她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