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殿内熏香浓得呛人。
明玉大剌剌地坐在绣墩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眼睛盯着窗外那株海棠树,就是不看向上首的良妃。
"明玉格格,本宫在跟你说话。"良妃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明玉这才收回目光,敷衍地行了个半礼:"娘娘恕罪,臣女走神了。"
良妃手中的翡翠佛珠咔哒作响:"本宫问你,昨日在贝勒府,可还安好?"
明玉心里冷笑——这是来探口风了?想必已经知道她和八阿哥的争执。
"托娘娘的福,好得很。"明玉皮笑肉不笑,"就是姐姐身子不适,早早歇下了。"
良妃眯起眼睛:"哦?怎么个不适法?"
"心口疼。"明玉直视良妃,"被气着的。"
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几个宫女吓得低头缩肩,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良妃的脸色由白转青,手中的佛珠捏得咯咯响。
"好一张利嘴。"良妃冷笑,"安亲王府就是这样教养格格的?"
明玉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娘娘若没别的事,臣女告退了。"
"本宫准你走了吗?"良妃厉声道。
明玉歪头一笑:"臣女入宫是奉皇上口谕,如今已向娘娘请过安,礼数周全了。"
她故意顿了顿,"再说,娘娘又不是臣女额娘,无权管教和干涉我。"
说完,不等良妃反应,明玉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茶盏摔碎的脆响和良妃的怒斥,她只当没听见,脚步轻快地出了云水殿。
"呼——"一到殿外,明玉长舒一口气。这老妖婆的宫殿,多待一刻都嫌恶心。
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宫道上。
明玉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翊坤宫附近。
这里景致极好,假山玲珑,花木扶疏,她不由放慢脚步欣赏。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明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啊!"
一股大力袭来,明玉整个人向后跌去。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扯下一段衣料,随即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左脚踝也扭了一下,疼得她眼前发黑。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一声怒喝在头顶炸响。
明玉抬头,看见一个身着杏黄色皇子常服的青年正怒视着她。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此刻却满脸戾气。
"十爷息怒!"后面追上来的太监吓得跪倒在地,"是奴才没看好路..."
"滚开!"青年——十阿哥胤䄉一脚踹开太监,居高临下地瞪着明玉,"现在的小宫女越发没规矩了,竟敢往主子身上撞?"
明玉这才明白,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宫女。她忍着掌心刺痛,慢慢撑起身子:"十阿哥误会了,我不是..."
"还敢顶嘴?"胤䄉打断她,伸手就要拽她胳膊,"哪个宫的?跟你们管事嬷嬷去说!"
明玉猛地躲开他的手,这一动却牵动了扭伤的脚踝,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低头一看,手心已经擦破皮,渗出丝丝血迹。
"十阿哥好大的威风。"明玉冷笑,"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推人,现在还要恶人先告状?"
胤䄉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宫女敢这么说话,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反了你了!"他扬手就要打。
"十爷!使不得!"刚才被踹开的太监慌忙抱住胤䄉的腿,"这位是安亲王府的明玉格格!不是宫女!"
胤䄉的手僵在半空,表情瞬间凝固。
他仔细打量明玉——虽然摔得狼狈,但身上的旗装确实是上好的云锦,头上的点翠簪子也不是宫女能戴的款式。
明玉趁机扶着假山站起来,左脚不敢用力,只能虚点着地。
她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衣袖,冷冷道:"十阿哥看清楚了?臣女可不是什么'不长眼的奴才'。"
胤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板起脸:"就算是格格,在宫里横冲直撞也是不该。"
明玉气笑了:"是谁横冲直撞?十阿哥跑得跟赶着投胎似的,倒怪起我来了?"
"你!"胤䄉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郭络罗家的格格就这般教养?"
"比某些动手打人的皇子强些。"明玉反唇相讥。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胤䄉的太监急得直搓手,又不敢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