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打在窗边框上,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轻轻叩击。
安陵容撑着油纸伞从咸安宫回来,裙角已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深色。
她将伞交给迎上来的小太监,轻声问道:"爷可曾用膳?"
小太监低眉顺目地答道:"回安大夫的话,爷说没胃口,只用了半碗粥便让人撤了。"
安陵容眉头微蹙,快步向内室走去。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酒味扑面而来。
只见胤祥半倚在榻上,右腿裤管高高卷起,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
他正用手指狠狠地按压着伤处,眉头紧锁,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爷!"安陵容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您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能这样折腾伤处吗?"
胤祥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满是自暴自弃的意味。
"横竖也好不了,疼与不疼有什么区别?"他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好好说话。
安陵容心头一酸。
自打从宗人府回来,胤祥的腿伤虽经她和太医精心调治,表面已愈合,但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康熙让他"好好休养",却不再委以重任。
昔日意气风发的十三阿哥,如今只能困在这四四方方院落里,眼看着他的其他兄弟在朝堂上翻云覆雨。
"爷先躺好,我先为您按按。"安陵容不由分说地扶他躺下,自己坐在榻边,将他的腿轻轻放在自己膝上。
胤祥想要抽回腿,"不必了..."
"爷!"安陵容难得强硬地按住他的腿,"您就听我一回。"
她声音轻柔却坚定,手上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拒绝又不会弄疼他。
她先用药油在掌心搓热,然后从脚踝开始,沿着经络一点点向上按摩。
她这个的手法是特意向周太医和她师傅学的,每一处穴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必要时插上一两根银针做辅助。
胤祥起初还紧绷着身体,渐渐地,在那双柔软却有力的手的抚慰下,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爷可知,我今日在御花园见到了十六阿哥呢。"
安陵容一边按摩,一边轻声说道,"他问起您,说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胤祥冷哼一声,"他想念我?一个连夫子先生布置的作业都写不完打手板心的。"
安陵容手上动作不停,"十六阿哥说,西北军中至今仍流传着爷带兵时的种种事迹。”
”那些将士们都说,若不是爷身先士卒,那一仗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胤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那又如何?如今我不过是个废人,连皇阿玛,四哥都不愿待见我。"
"爷错了。"安陵容加重了手上力道,在某个穴位上轻轻一按,胤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感到一阵舒畅。
"万岁爷让您休养,正是爱护您。您不知道,每次您腿疼发作,万岁爷都会派周太医来问,还特意嘱咐御药房准备最好的药材。"
胤祥沉默片刻,"...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