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窗外落雪无声,屋内炭火正旺,颂芝正替她剥着新贡的蜜橘,橘皮的清香混着暖意,本该是极惬意的午后。
可年世兰却忽然蹙眉,指尖一顿。
"这香……"她抬眸,目光落在角落里新换的鎏金熏炉上,"谁换的?"
颂芝一愣:"是青禾说原先的香炭受潮了,特意换了新的安神香。"
年世兰眸色骤冷。
她自幼嗅觉敏锐,这香里分明掺了极淡的麝兰——那是后宫里用来落胎的阴毒东西。
"去把青禾叫来。"她声音轻柔,指尖却已掐进掌心。
青禾进来时还端着笑脸:"小姐有何吩咐?"
年世兰忽然将茶盏砸在她脚边,滚烫的茶水溅湿裙角:"跪下!"
青禾扑通一声跪地,脸色煞白:"小姐饶命!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年世兰冷笑,从枕下抽出那包香炭砸在她脸上,"那你说说,这香里掺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青禾浑身发抖,忽然膝行几步抱住她的腿:"小姐明鉴!奴婢、奴婢虽然是雍亲王府的人,可从未想过害您啊!"
屋内死寂。
年世兰缓缓俯身,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起青禾下巴:"再说一遍。"
"十年前雍亲王救过奴婢全家……"青禾泪如雨下,"他让奴婢盯着小姐和姑爷的动向,可这次下药真不是奴婢做的!"
"还有谁?"
青禾抖得更厉害:"厨下的刘嬷嬷、浆洗房的春桃……连、连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翠儿都是……"
年世兰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她竟不知,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早成了筛子!
"颂芝。"她声音轻得像雪,"去请大哥的暗卫来。"
当夜,年府后门悄悄抬出三辆青布马车。
年世兰站在廊下,看着那些被堵着嘴捆住手脚的仆役,眼底比雪还冷:"告诉人牙子,塞北的铁矿正缺劳力。"
"小姐饶命啊!"翠儿拼命挣扎,"奴婢只是传了几次话……"
年世兰忽然笑了。
她弯腰拾起地上一截断簪——那是周臻送她的生辰礼,昨日莫名断了。
"传话?"她将簪尖抵在翠儿喉间,"那你知不知道,这簪子里藏着夫君给我的保命药?"
翠儿瞳孔骤缩。
"拖走。"年世兰转身时,身后传来沉闷的"咔嚓"声。
是暗卫拧断了某个人的脖子。
三更时分,年世兰在灯下翻看名册。
颂芝红着眼眶进来:"小姐,都查清了。雍亲王从您十二岁起就开始往府里安插人手,连……您那年生病用的药,都是他们动的手脚。"
笔尖"啪"地折断。
"好得很。"年世兰抚着小腹轻笑,"看来本小姐该给王爷回份大礼。"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颂芝慌忙去扶,却摸到满手温热——年世兰袖中藏着的帕子上全是血!
同一时刻,西北捷报传入京城。
"年羹尧七战七捷,直捣准格尔内部!"
茶盏砸在金砖上的脆响惊动了整个雍亲王府。
幕僚们跪了一地,看着王爷将博古架上的汝窑瓷器一件件砸碎。
"废物!全是废物!"雍亲王赤红着眼揪起探子衣领,"不是说那香万无一失吗?"
探子抖如筛糠:"可、可年夫人把府里眼线全拔了……"
"那就从周臻那边下手!"雍亲王甩开他,突然阴森一笑,"去告诉宫里那位,就说周夫人……已经查到废太子旧案一事了。"
年世兰醒来时,窗外正在放烟火。
"万岁爷为大哥办的庆功宴。"颂芝扶她坐起,"姑爷刚遣人送来这个。"
锦盒里躺着对赤金玲珑镯,内侧刻着"兰"与"宁"的小字。
年世兰正要试戴,忽然发现镯子暗格中藏着一张字条:
"事出有变,勿碰旧档。"
她盯着那熟悉的笔迹,忽然将字条凑近烛火。
火光跃动间,隐约可见纸背透出的暗纹——竟是半枚龙纹印!
那是只有太子才可以用的章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