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新年

魏清越写给江渡的离别信，不再只有风读过。

江渡把回信转交给张晓蔷，让她帮忙把信寄出去。于是乎，她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高中生活。

魏清越刚打点好在美国的生活起居，就拿到了江渡的回信。微笑着读完，心想，她还是那么爱写这些小事，可他就是喜欢看这些琐碎的事情，只有对她，才有这样的耐心 。听江渡讲这些小事，就好像自己也是这么有血有肉，实实在在地活在世上，似乎只有在她的信里，她的身边，生活才接纳了他，接纳了魏清越。

她在信里问他过年会不会回来，会的，一定会的。他说过他会回去就一定会回去，他从不食言。

笑着看完了回信，魏清越也拿起笔，迫不及待地给江渡回信。他希望江渡可以一直这样可爱，这样积极，如果江渡坚持在梅中，又或者决定转学，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她，只要她能一直和他联系就好。

魏清越给江渡讲了美国的风景，美国有什么，街边有什么，这边的人吃的饭又是怎样的，他开始变得像她一样，在信里事无巨细，分享自己身边的点点滴滴。魏清越还给在信里放了一些他觉得拍得不错的照片，还有他买的一些小物件，他都想送给江渡，他觉得她收到这些东西应该会喜欢的，也期待她在下一封回信里，提及他放的这些东西。

魏清越愿意听江渡分享她的生活，也愿意并且想要和江渡分享他的生活。他们多了解一些彼此的生活，关系是不是会更紧密一些，紧密到可以跨越大洋彼岸，抹除几千公里的念想？

魏清越和江渡就这样一来一回地写信、寄信，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人人都在竭力追求迅速和便捷，享受更高科技的方便，只有他们，人闲车马慢，仿佛有自己舒缓的节奏，不顾及旁的人，只沉浸在自己的轻音乐里。

有时候魏清越在信里写自己正和学院的人一起组织做了个什么样的课题；有时候说美国的饭不好吃，他还是更喜欢江渡外公做的饭；有时候又问她有没有看见自己在网上的视频，虽然那时候才刚刚发布一段视频。而江渡有时候和他分享自己放学路上看见的杨树打了药，好像披了件白外套；有时候分享自己和王京京去了哪里玩了什么，又买了什么小玩意儿，问他还记不记得王京京，记不记得以前班里的一些同学；；分享她在梅中，大家已经慢慢接纳她了；在梅中有时候数学考得不是很如意；外婆又熬了酱，她给林海洋和王京京每人带了一罐，他们都很喜欢，还说留了一罐给他……

他们互相做着对方的树洞，倾听对方的回音，品味着淡淡小事荡起的圈圈涟漪。

年关将至，如魏清越所说，他最近正忙着安排美国这边的请假事宜，也提前在信里告诉江渡自己要回去的事情，同时默默期待着之前江渡在信里所说的放鞭炮、孔明灯……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直到坐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魏清越心里的期待，就像清晨的日出，越来越明亮，一点点升起直至高空。

这或许将会是他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年”，魏清越想。

下了飞机，魏清越先倒了倒时差，在大年三十这天傍晚，见到了江渡。

“外公外婆！我昨天和你们说的要来我们家过年的同学到啦！我出去接他啦！”江渡一边在门口穿鞋，一边朝屋里说。

“这么快就到啦？还有什么想吃的呀？我去买回来。”外公说道。

“不用啦，正常做就好了，外公手艺这么好，他会喜欢的。我走啦外公外婆！”江渡说着便打开门。

“路上慢点。”外婆道。

“好。”

小区里已经随处可见大红灯笼、对联、门神，有些人家门口已经插上香了。在这特别的节日了，夕阳散落的余晖下，似乎周身的空气也澎湃起来。不过最令江渡心弦颤动的，是即将见到的人。

魏清越隔着很远就望见江渡，她穿着长款羽绒服带着红围巾和白绒帽，整个人被落日昏黄的金光轻笼，引着他朝她走去。

“你来啦魏清越，好久不见。”江渡微笑着说。

“嗯，好久不见，江渡。”见到她，魏清越也不自觉笑起来，眼睛微弯。

“我们走吧，外公已经做好年夜饭啦！这是什么呀？”江渡看着他手里拎的几个红盒子问。

“给你们的贺礼。还有给你的圣诞礼物，新年礼物。”魏清越说着递给江渡一个红礼袋。

那天圣诞节，寄宿的家里在办聚会，很热闹，有许多魏清越不认识的人，他待不住，便借口约了同学出去了，路过一家店，看到里面的一个小麋鹿挂件，便一下想到了江渡。于是便买了下来，但是给江渡的信前两天已经寄出去了，就留着过年回来时，一起送给江渡。

“要拆开看看吗？”魏清越问。

江渡想了想：“嗯，不了，等明早再拆吧。新年礼物就应该要在新年拆。”

“好。”

“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哦。”江渡看着魏清越的眼睛。

“真的吗？我怎么没看见？”魏清越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微光。虽然早就猜到江渡会给他准备礼物，但是亲耳听到她说出口，看着她灵动的表情时，内心还是难以抑制地欢欣。

“放在家里了，你也要等明早再拆哦。”

“好，我知道了。”

吃饭时，江渡的外公外婆就一直关心他，问他菜合不合口味，一个人在美国会不会不习惯……

一旁的电视播着春晚，桌上的饭菜还往上飘着蒸腾的雾气，魏清越吃着答着，眼前的场景已经一笔一划，在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外婆，我们去放烟花啦！”

“好，小心点儿，别烧着衣服。”外婆嘱咐着。

“知道啦外婆。”

魏清越看着江渡把引线点燃后急忙退开几步。没几秒钟，明亮的烟火纷飞，魏清越看着璀璨的烟花，问江渡：“你小时候也喜欢放烟花吗？”

“喜欢呀，小时候过年，和一群小朋友聚在一起放烟花是很快乐的事情，但是我总是不小心把衣服烧破，外婆总一边缝一边说我，新年还没过完，新衣服就已经有个洞了。”江渡眼睛里满是烟花的倒影，“魏清越，那你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爸爸过年的时候还会打你吗？江渡心里想。

魏清越陷入回忆：“我小时候过不过年的，都没什么意思，所以也只是看着别人玩，或者，自己在房间里看书，后来长大了，不和他们住了之后，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江渡觉得自己勾起了魏清越不太美好的回忆，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想起了那些。”

魏清越眼睫低垂：“没事，本来也是事实。”

江渡转而安慰道：“没关系，以后都会不一样的。”

“嗯，会不一样的。”

从与你相识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