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阳台上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牛奶喝完了,果盘也见了底,晚风带着更深露重的凉意。
"行了,两个宝贝弟弟,该进屋了,小心着凉。"祁景瑞接过空杯子和盘子,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像极了小时候督促他们按时睡觉的样子。
严行舟夸张地打了个哈欠,顺势搂住祁言的肩膀往屋里带:"遵命,景瑞哥!走了小筠,养足精神明天再战!"
祁言被他带着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沉静的夜色,心里那片因身世而泛起的涟漪,似乎也在哥哥们的陪伴下渐渐平复。他笑了笑,应道:"好。"
各自回了房间。祁言洗漱完躺回床上,本以为会思绪纷乱,没想到白天与严行舟插科打诨的轻松、一起做饭的温馨、以及晚上阳台上的谈心,像一层柔软的缓冲垫,让他很快陷入了沉睡。
清晨的“惊喜”与新的决定
第二天,祁言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的。阳光明媚,预示着又一个好天气。他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恢复了大半。走到窗边,无意中往下瞥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祁景瑞正挽着袖子,在后院小心翼翼地给那几盆香草换土换盆。
祁言心里一咯噔,赶紧洗漱下楼。
"哥,早。"他走到后院,有些心虚地打招呼。
祁景瑞抬头,额角有点汗珠,脸上却带着了然的笑意:"早。来看看,这几盆薄荷和罗勒,生命力还挺顽强,晒伤了,换个盆,精心养护一阵子应该能缓过来。"
祁言蹲下身,看着哥哥熟练的动作,不好意思地承认:"哥……你都知道了?"
"你们两个小子,那点演技还想瞒过我?"祁景瑞轻笑,用沾着泥土的手指点了一下祁言的额头,"行舟那家伙,从小到大就没点亮‘园艺’技能。下次他想对我的花花草草好,你直接拦住他就行。"
祁言忍不住笑了:"我尽力。"他看着祁景瑞专注的侧脸,心里暖暖的,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哥,我今天……想去公司了。"
祁景瑞动作一顿,看向他:"确定休息好了?不用勉强。"
"嗯,"祁言点点头,眼神比昨天坚定了许多,"休息一天足够了。总不能一直躲着。而且……"他顿了顿,"我也该学着更独立一点,不能总让你操心。"
祁景瑞深深看了他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熟悉的韧劲,欣慰地笑了:"好。那快去换衣服,吃完早餐我送你。"
公司里的微妙气氛
再次踏入恒星公司设计部,祁言的心态已然不同。他不再纠结于那些复杂的家庭关系,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
"言哥!你来啦!"蒋鸿第一个看到他,热情地凑过来,"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了兄弟。"祁言笑着拍拍他的肩。
李明岳和云辙也围过来关心了几句。同事们的善意让祁言很快重新融入了工作氛围。
然而,这种平静在上午的部门例会时被打破了。会议由新经理宋嘉瑞主持。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神情专注专业,条理清晰地布置着新一季的设计任务。但祁言能明显感觉到,宋嘉瑞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他身上,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探究,似乎还多了几分……因为昨天那通打错的电话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更深的审视。
轮到祁言汇报一个初步设计构思时,宋嘉瑞听得格外认真,提问也异常细致,甚至有些苛刻。
"这个配色方案,是不是过于保守了?缺乏一点冲击力。"宋嘉瑞翻着祁言提交的草图,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还有这里的结构,考虑过批量生产时的可行性吗?"
祁言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没有慌乱,而是条理清晰地解释了自己的设计理念和市场定位依据,并且承认了结构上可能存在的风险,提出了几个备选优化方案。他的回答不卑不亢,既展现了专业度,也体现了思考的深度。
宋嘉瑞听完,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思路很清晰,备选方案也有价值。这个方向可以继续深化。"
会议结束后,祁言暗暗松了口气。他去茶水间倒咖啡,没想到宋嘉瑞也跟了进来。
茶水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祁言。"宋嘉瑞率先开口,声音比在会议上低沉了一些。
"宋经理。"祁言转过身,礼貌地回应。
宋嘉瑞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才说:"昨天的电话……抱歉,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宋经理,误会而已。"祁言表现得很大度。
"你和你哥哥……声音确实很像。"宋嘉瑞看着他,眼神复杂,"尤其是在电话里。"
"很多人都这么说。"祁言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他感觉宋嘉瑞话里有话。
果然,宋嘉瑞下一句便问道:"你哥哥他……最近还好吗?听说他快开学了。"
祁言心里明镜似的,这位宋经理对行舟哥的关注显然超出了普通学长学弟的范畴。他面上不动声色,回答道:"我哥他挺好的,假期过得挺充实。谢谢宋经理关心。"他刻意用了比较官方的称呼,拉开了距离。
宋嘉瑞似乎也察觉到了祁言的疏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端着杯子离开了茶水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祁言轻轻皱起了眉。这个宋嘉瑞,看来是个需要留心的角色。他倒不是担心行舟哥,行舟哥对禹谨哥的感情毋庸置疑。他只是不想因为这种复杂的关系,影响到自己在公司的实习和工作。
午餐时的情报交流与“结盟”提议
中午,祁言和蒋鸿、李明岳他们在公司食堂吃饭,自然而然聊起了早上的会议和宋嘉瑞。
"言哥,可以啊!面对新官上任三把火,一点不怵!"李明岳竖着大拇指。
蒋鸿则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哎,你们觉不觉得,宋经理对言哥好像……格外‘关照’?"
祁言还没说话,一向观察细致的云辙推了推眼镜,开口道:"不是关照,是透过祁言,看另一个人。"
祁言心里一动,看向云辙。
云辙继续冷静分析:"我打听过了,宋经理和言哥你那个双胞胎哥哥,是大学同校,宋经理好像还单方面……嗯,你懂的。他现在看到你,估计心情比较复杂。"
蒋鸿和李明岳恍然大悟,看向祁言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好奇。
祁言叹了口气,也没隐瞒:"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昨天他还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把我认成我哥了。"
"哇,这就尴尬了。"蒋鸿咂舌。
"那言哥你打算怎么办?"李明岳问。
祁言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想了想,说:"正常工作,正常相处。他是经理,我是实习生,我做好分内事就行。其他的……"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掺和。"
"支持!"蒋鸿立刻表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云辙却意味深长地说:"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话。"
朋友的力挺让祁言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忽然觉得,也许在公司里,有几个这样的"自己人"也不错。
下班后的家庭会议
下班后,祁景瑞照例和祁言一起回家。车上,祁言简单提了一下宋嘉瑞的事。
祁景瑞听完,眉头微蹙:"宋嘉瑞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私生活方面……我也有所耳闻。你保持距离是对的。如果他因为行舟的事在工作上为难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知道,哥。"祁言点头,"我能处理好。"
回到家,严行舟和禹谨都在。四人一起吃晚饭时,祁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宋嘉瑞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态度和顾虑,更详细地说了一遍。
严行舟听完,立刻表态,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和坚决:"小筠,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跟宋嘉瑞真的没什么,以前就是普通学长学弟,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你放心,我找个时间跟他彻底说清楚,让他别再打扰你,也别再对我有任何想法。我现在眼里心里只有我们家禹谨!"他说着,紧紧握住了禹谨的手。
禹谨反手握紧他,脸上带着温和却强大的笑容,对祁言说:"小言,别担心。行舟这边我会看着他处理干净。你安心工作,如果那个宋嘉瑞还敢借题发挥,不用客气,该怼就怼,该告状就告状,有你景瑞哥和我们给你撑腰呢。"
祁景瑞也点头:"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看着眼前三个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祁言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他笑了起来,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好,我知道了。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
夜晚的宁静与向前的勇气
夜晚,祁言再次站到阳台上。城市的夜景依旧璀璨,但他的心境已然不同。昨天的迷茫和纠结,被一种清晰的坚定所取代。
他知道,关于亲生母亲的心结,还需要时间去慢慢解开;公司里宋嘉瑞带来的潜在麻烦,也需要他谨慎应对。但此刻,他不再感到孤单和害怕。
身后这个家,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底气。他有从小守护他的景瑞哥,有血脉相连、并肩作战的行舟哥,还有像定海神针一样的禹谨哥。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感觉胸腔里充满了向前走的力量。生活或许总有波折,但只要有家在,有爱在,他就有信心去面对一切。
他转身回到明亮的室内,关上了阳台的门,也将昨日的阴霾彻底关在了门外。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