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劝说

当袁术穿戴整齐回来时，就看见逆女正拿着那份带着袁氏家徽的文书对他招手。

袁温“父亲可算是回来了，真是让女儿好等。”

袁温含笑打趣，便宜父亲难得没有瞪她，这让她感到意外。

袁术表情复杂，服用过洗髓丹，他只觉得活了三十年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明过，全身轻松，而今他也是全然相信他家席玉就是下凡历劫、觉醒前世记忆的神女。

当然，席玉还是那个席玉，是千娇万宠，性子与他最为相似的长女。

袁术“袁本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竟想拥立刘虞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当皇帝。”

袁术捏紧拳头，面色愤然，他蓦然拿过那份文书扔在地上。

袁温“父亲息怒，二伯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

袁温神色自若，甚至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对于父亲能外耗绝不内耗的性子并不意外。

袁术“哼，他不过是自甘堕落，上赶着给刘氏称臣，为什么就不能创建一个属于我们袁氏的士族王朝。”

袁温微怔，她没想到父亲居然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幸好她早有准备，一早就在书房外设置了结界，不然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不慎传出去，唯恐被天下人千夫所指。

她叹了声气，俯身缓缓捡起文书。

袁温“董卓害死少帝另立新帝，不合礼法，作为士大夫的确不应该接受逆贼立的皇帝。”

袁温“其实说到底，二伯这样做是为了与您达到同一个目的，只不过他较为稳健，欲扶持一个刘氏皇帝，慢慢过渡，先当权臣再取而代之。”

瞧见坐于上位的父亲陷入沉思，袁温放轻声音，好声好气劝说。

袁温“刘虞仁厚，但慈不掌兵，更何况他半截身子入土，活不了多少时日…他之独子刘和，更是籍籍无名之辈。”

袁温“多少登天无路，笃信机缘之术，如今父亲不用再担心岁月不饶人，为何一定要铤而走险一步到位？”

随着袁温话落，随之而来的是便宜父亲脑海中多出几帧画面:时六月盛暑，袁术欲得蜜浆解渴，又无蜜。叹息良久，乃大咤曰：“朕怎会到这个地步！”最后呕血斗余而死。

袁术被脑中浮现的场景吓得不轻，茫然地“啊”了声，神情僵硬，只感到心梗。

眼见娇娇父亲红了眼尾，袁温也没再吓唬他。

袁温“父亲应该好好想想当初别人为什么要推选你为南阳之主，南阳是荆州的地盘，刘表为什么愿意让出来，还正式举荐你为南阳太守，他们是看中我们袁家士族领袖的背景和身份，所以才主动向你示好。”

袁温“你若领了这个情，之后哪怕象征性地打一下孙坚，你的人望都起来了，你却直接选择招安。”

袁温“我也不是说他不好，毕竟他强取豪夺之后很多东西都进了我们的口袋，但是他在士族眼里是杀了南阳太守和荆州刺史的暴徒。”

袁温“你直接招安的做法在荆州士族眼中是典型的吃里扒外，这么一出之后，那些原本还想在你与二伯中间择选出一个领袖的士族阶级，几乎瞬间一边倒，他们宁愿舍近求远跑去冀州都不愿搭理你。”

袁温“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你不应该这样就与二伯撕破脸，更不应该公开辱骂他。”

袁温虽恨铁不成钢，但她也深知父亲的性格就是受不得丁点委屈。

袁术“我有吗？”

袁温“没有吗，或许是我记错了，父亲没有公开辱骂过二伯是丫鬟生的庶子。”

袁术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就算有这么一回事又怎么了。

袁术“骂就骂了，我就不信他袁绍能奈我何。”

瞧着他破罐子破摔，袁温也不恼，只觉得好笑，甚至贴心地递上茶水。

袁温“骂就骂了，一般来说二伯老谋深算，也不会和父亲计较什么，但唯独不应该将那些士族也带上，什么叫狗眼不会识人，宁愿投靠丫鬟生的庶子也不投靠你这个根正苗红的嫡子，这些话是否太难听了些？”

袁术接过茶水润了润喉，蜜水很甜，但是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袁术“他们就是欠骂，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

望着父亲眸底毫无掩饰的厌恶，袁温嘴角的笑容彻底隐没下来，她的声音很轻，温凉如水。

袁温“还望父亲今后三思后行，您那么一闹可否想过后果，原本还有一些人要考虑你和二伯的关系，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来，现在也不需要考虑了，是你自己说的，你和二伯不是一家人，那他也正好不要照顾你这个弟弟的感受了，该打就打。等日后你再气他，他直接联合曹操一起揍你，那才真叫一个轻松加愉快。”

袁术“他敢！”

袁温无奈。

袁温“他怎么不敢，父亲成日气他，你觉得他能忍受到几时，父亲就算再怎么讨厌他，也应该考虑一下家族利益。”

袁术一时讷讷，分明女儿的语速缓慢又柔和，他却只觉得犀利。

袁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袁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勉强维持住得体的假笑。

袁温“既然已经招安了孙坚那只猛虎，那父亲就应该把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驯兽师，将这只老虎掌控好。你看他短短几年，从南到北，几乎打穿了整个荆州，然后还拿下了豫州，以及扬州部分地盘，有这么一杆枪在手里，还愁日子过不下去吗？”

袁温“其次，南阳是经济、文化、人口大郡，还有豫州作为战略缓冲区，部分扬州作为战略后备区，日子不比别人好过吗。”

袁术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就被袁温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给怼回去了。

袁温“请父亲恕今日席玉口无遮拦，只是忠言逆耳，席玉想让父亲明白，这世上只有亲人是无条件念着您好。”

袁温这一句话说得巧妙，果不其然，便宜父亲的眉头瞬间舒展，脸庞也掠过一抹柔软，很显然沦陷于她的亲情攻势之下。

袁温见状，连忙进行劝说式的敲打。

袁温“父亲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尤其切勿招收那些社会边角料，咳，就是黑山贼、走投无路的小军阀等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袁家何其高贵，招安山贼岂不是拉低了我们的身份。”

袁术“嗯，我当然知道，他们那些贱民如何能入我眼。”

袁术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带着几分自得，谁有他袁术好命，有女儿为他出谋划策。他当即提笔回了冀州那边一封信:你这家主怎么当的，这些小事还要说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