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凌晨三点的病房区格外清晰，方筱然刚写完最后一份病程记录，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起身，白大褂下摆扫过墙角的暖水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还没走？”
熟悉的声音带着刚从手术台下来的沙哑，方筱然回头，见林逸靠在护士站门框上，手术帽还没摘，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刚泡的桂圆茶，要喝吗？”
林逸走过来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自从艾滋病暴露事件后，这样的亲近不再需要掩饰，却多了份小心翼翼的珍视。他盯着杯壁上氤氲的热气：“小睿今天复查，心功能指标稳了。”
“真的？”方筱然眼睛亮起来，像点亮了病房区的夜灯，“我就说我们小睿最勇敢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那个患扩心病的小男孩时，他攥着林逸的衣角问“林叔叔，我还能踢足球吗”的模样。
林逸的目光软下来，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周筱风刚发消息，说在云南的援助点遇到个复杂先心病患儿，想让你帮忙查些文献。”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还问，你上次说的湿疹药膏好不好用。”
方筱然忍不住笑了。哥哥周筱风总是这样，明明心里记挂，表达却永远带着疏离的克制。当初她和林逸确定关系时，周筱风只说了句“照顾好自己”，却默默把她的排班表调成了和林逸错开高峰的模式。
两人并肩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灯汇成的溪流。林逸忽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枚用手术缝合线编的小巧听诊器模型，银灰色的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刚在休息室编的，”他耳尖有些发红，“知道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方筱然指尖摩挲着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张雨熙事件时，林逸为了救人不顾一切的模样，想起他拒绝自己时眼底的挣扎，想起那些在监护室里互相支撑的深夜。她把模型攥在手心，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
“林逸，”她轻声说，“不管未来有多少不确定，只要能和你一起听诊心跳，就很好。”
林逸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监护仪的滴答声此刻像变成了节拍器，与两人胸腔里同步的心跳声重合。远处的天际泛起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知道，彼此会是对方最安稳的支撑。
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方筱然直起身接起，语气瞬间切换成专业的沉稳：“您好，心外科ICU……好的，马上到。”她挂了电话，拿起听诊器往病房走，林逸紧随其后。
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白大褂的衣角在风中轻轻扬起，像一对准备共同迎战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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