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土匪的质问,阿蛋双腿不住地打着摆子,那颤抖的双腿犹如风中飘摇的残叶,毫无根基,显然他从未遭遇过如此骇人的阵仗。
小六子正气在心头,瞧见眼前这车夫如此怯懦胆小,瞬间鄙夷之色溢于言表,那眼神仿佛在恶狠狠地说:“瞧这没出息的孬种样儿!”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马车上,此车虽小,却精致绝伦,用料上乘,做工精巧,一看便知是出自富贵人家。
这可真是许久未曾开张了,老周那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马车,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今日莫非是要开张啦?
虽说他们是劫匪,可李大哥等人毕竟是从军队里出来的。那军阀之中,尽是些乌烟瘴气的破事儿,唯独打仗不见影儿。但听闻这李大哥跟随的团长乃是职业军人,对那欺软怕硬、欺压百姓的勾当向来不屑一顾。
故而李大哥也深受影响,虽说干的是劫道的营生,可普通老百姓不劫、军队不劫、好人不劫……
这也不能劫那也不能劫,难道去喝西北风?这都足足半个月没沾过荤腥了,更别提女人,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嗯?莫不是哑巴!?”李大哥眉头紧蹙,怒声质问,那声音犹如炸雷,惊得四周飞鸟四散。
“里面的人出来!要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老周扯着嗓子怒吼,那吼声震得周围树叶瑟瑟发抖,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而颤抖。
阿蛋赶忙解释:“各位大爷,车里的是他老娘,这要去外地看病的,希望大爷们高抬贵手。”
“滚滚滚…谁是你的大爷!”老周破口大骂。
老周哪管那么多,如此精致的车子,必定是大户人家,他急不可耐地就要去掀车帘子。
阿蛋死死拉住他的手,老周顿时怒火中烧:“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时候一个车夫都能骑到老子头上了!”老周心头怒火熊熊燃烧,被一个车夫阻拦,反手就欲一巴掌扇过去。
“住…手!”突然,车内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响起了老迈的声音:“住手!”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妪缓缓拉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因年事已高,她摸索着车把手,艰难而缓慢地挪动下来。
“住手!放开我儿子!”赢阴嫚变换着嗓音。虽经化妆已没了当初的模样,但声音着实不好控制,好在赢阴嫚在车里练习了几日,总算有点门道。
“娘!你…你怎么出来了!”阿蛋赶忙轻轻扶住赢阴嫚。
“老婆子,你车里还有什么人!”老周一把拉开窗帘,只见车内大包小包的。“嗯,还真他娘的香!你这个老婆子定是大户人家!用得什么香料!”
“老周!不得无礼!”看来这个李大哥才是这帮人的首领。
“大哥…”老周咬着牙,眼中满是不服气。
赢阴嫚顺着声音看向所谓的李大哥,心头猛地一震,“是他?”
“退下…”李大哥再次斥责道。老周只得心有不甘地退下。
“老人家,你们是哪里人?要去哪里啊!”
赢阴嫚上下打量着“李大哥”,确认这便是张殷实麾下的一个营长—李森!在朱当山,赢阴嫚曾见过他,堪称张殷实的左膀右臂。
斯人已逝,思念长存。赢阴嫚心里泛起往昔的回忆,想起与张殷实的点点滴滴,一时陷入了无尽的思绪之中。
众人皆感困惑,难道这老人魔怔了?李森望着这个老妪,却怎么也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喂,老人家!问你话呢!”小六子高声喊道。
阿蛋拉了拉赢阴嫚的衣袖,赢阴嫚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扫过众人:“老身,青城人士。身体顽疾,蛋儿携老身去大城池寻医问药!”
阿蛋点点头,心里暗自嘀咕这赢姑娘演得如此之好?
李森心里一怔,这老人家绝不简单,文绉绉的言语,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傲气。若是寻常的老夫人,断不可能说出这般话语,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李森嘴角微微一扬,“老林,去搜一搜车厢有何好东西!”
“你,大爷!咱们都是穷苦人呐!”
“滚!老子可是土匪,谁还不是个苦命人呢?”老周用力拍了拍阿蛋,说实话,老周早就想教训教训阿蛋了。
此时赢阴嫚眼神犀利,淡定地看着这一切,老周与她对视一眼,只觉一股寒意袭来,这老婆子着实不简单。
老林一阵捣鼓。车上的大包小包被翻了个遍,越翻越急躁,银子和首饰呢?
又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块大洋和些许干粮,其他的尽是些生活用品和衣物。
“怎么样,老林!有没有啊!”老周急躁地吼道,好不容易遇上一只羊,哪晓得是瘦得不成样子的羊。
“没有,就几块大洋!”老林一脸悻然。
“大爷,这可是我们看病买药的救命钱啊!你们…不能啊!”阿蛋大声恳求道。
“阿蛋!给他们!大爷们也不容易,咱们自生自灭吧!”
李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小六子的脸色也略显尴尬。
老林从车厢下来,又瞧了瞧赢阴嫚,鼻子嗅了嗅,正如老周所说好香啊!又近距离地打量着赢阴嫚,那皮肤和头发,神情分明就是一个老妪嘛。
老林拿着几块大洋,来到李森面前。
“还给她,我们走!”
“大…哥!”
“怎么?我说话还算不算数?”李森怒目圆睁,这被赢阴嫚将了一军,作为昔日的职业军人,脸上哪还挂得住。
“走!”李森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周和老林齐齐回头望了望赢阴嫚,这个老婆子不简单。
老林把大洋丢在地上,极不服气地上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