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祥楼的茶房内,正中坐着的是永祥楼主人,他双手交叠在膝前,一只带着扳指的食指不自主地颤动着,但他的坐姿稳重且端正,带着金丝墨镜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下首第一个位置是刚到任的大理寺邢探贺兰容嘉,再下面是洛清河,他手里端着一本什么资料正在认真地看。
容嘉咳嗦了一声,严肃地望向永祥楼老板。“带人上来。”老板立即说,声音沉稳磁性,带着一丝沙哑。
下人们押送一人走上厅来,那人五六十的年纪,掀起眼瞟了众人一眼,又低下头去,逆来顺受地站在地下,“不用跪,你还没有被定罪!”老板厉声喝道,那人方才挺直了腰,头仍是不敢抬起来。洛清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一切,嘴唇微微勾起。
“他就是你们要的人。我御下无方,竟使楼中出此祸害,使楼中蒙羞,万分痛心。今日公子要如何处置此人,我绝不干涉!”那老板说完,站起身便准备离开,“楼中还有诸多冗事,恕小老儿先行离开。”
“且慢,今日楼主供出来此人,恐怕不是我们要的人吧!”洛清川清脆动听的声音在茶房内,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众人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楼主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目光凌厉地看了洛清川一眼。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板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洛清川站起来,举起手中的资料,“这是贵楼的宣传书,据上面记载,这位管家在进入永祥楼工作之前,曾是位资深的打铁匠,可这位兄弟的手臂上却很光滑,不曾有劳作留下的伤疤,想来一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洛清川扫了一眼目露惊慌的老板,才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刀,“而且这位任兄见人便要跪拜,这不是管御众人的管家的做派,倒像是已经被判死刑的死囚的作风!”
“你!永祥楼老板犯有包庇邢事罪犯的罪责,坦白从宽,快说真正的管家去哪了?”容嘉气愤地喝道。
“…请恕小老儿无可奉告。”老板摇了摇头,喟叹一声,脱力一般地坐回了椅子上,“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为了我铤而走险,这时候我又怎能出卖了他…”他喃喃着,双眼无神地看向众人。
容嘉疑惑地看了洛清川一眼,洛清川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事情可是和“总舵”有关?”
那老板痛苦至极,以手掩面,“正是。洛阳城苦贪官酷吏久矣!狗官们借着花容司为总舵,凡是接触花魁的客人,都会被引导逐渐成为“瘾君子”,客人们来自各行各业,为了得到毒品便会成为老狗的走狗,为了毒品和花魁倾家荡产,当然也会背弃自己的职业道德。”
容嘉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当日低价卖重华染的老汉…“原来这样,所以街上才会有人低价出售盗版的重华染,想来是有楼里的人把秘方透露出去…你的同伙也是因此才动了杀花魁的心吧?”
那老板却摇了摇头,“并非因为这样粗浅的原因,是因为老胡他偶然发现了…”“唰”的一声,一枝极快的箭从房梁上射来,正中老板的眉心,他犹自张着嘴,便已成了一具尸体!
容嘉和洛清川对视一眼,二人一前一后立即飞身上了房顶,只见得夜幕中一抹黑影飞檐走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