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相克

"只是这副样子，恐怕问不出什么..."他话音未落，阿辞已搭住栖霞的脉搏，对宋墨轻轻摇头——脉象虚浮散乱，确是真疯。马强递上药碗时，栖霞突然尖叫着挥开，药汁溅在土墙上，她却缩到梁柱后浑身发抖。

"为何对药反应这么大？"宋墨盯着她手腕上的烫伤疤痕。

“从她犯病起，就不肯吃任何药，哪怕是治风寒的汤药，只要闻到味儿就闹，之前有次强行喂药，她还差点撞墙。”马强挠头道。

阿辞俯身拾起掉落的甘草："是嫌药苦，还是另有缘故？"她示意马强往药炉里加些甘草，谁知栖霞竟猛地扑向药锅，不顾滚烫伸手捞出甘草，扔在地上狠狠踩踏，嘴里喊着："有毒！都是毒药！"

马强慌忙查看她的手，却被她扯开袖子——只见她将马强袖中藏着的甘草全都翻出来踩碎，眼神惊恐得像见了鬼魅。阿辞捡起一片被踩烂的甘草叶："甘草并无毒性，她从前可抗拒此物？"

"怎么会？"马强愣了愣，"夫人在世时，她常拿甘草泡水喝，说甜滋滋的能补气。"

宋墨忽然蹲下身："你仔细想，她何时开始拒食甘草的？"

马强盯着跳动的炉火："好像...是从国公夫人病重后开始的..."

看着栖霞疯癫挣扎的模样，阿辞连忙拽了拽宋墨的衣袖：

江念辞“世子，她既如此害怕，先别问了。咱们带她离开，寻个大夫瞧瞧病症。”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朝宋墨使眼色——这里人多眼杂，栖霞的反应又这么异常，不宜久留。

城郊寒风中，宋墨忽然驻足：“能在母亲药食里动手脚的，定是内院中人。难道是当年怀胎暴毙的梅蕊？”

“可还记得国公夫人的药方？”阿辞追问。

“都记着。”宋墨从袖中摸出几张泛黄的纸页。阿辞接过细看，忽然提笔将每张药方里的“大戟”二字重重圈出——那是与甘草相克的剧毒，若同用便会危及性命。

阿辞看到药方上的“大戟”二字：“方子本身没错，癃闭之症需消肿散结，大戟正是要药。但它与甘草相克，若同服便是致命毒药。”

宋墨母亲过世后，我特意查验过所有药渣，都与方子一致，没有发现甘草的痕迹，怎么会……

江念辞二者需同时入口才会发作，不一定非要在药里加甘草。

江念辞你再想想，国公夫人可有什么饮食癖好？比如服药后习惯吃些什么，或者日常喜欢吃的点心、蜜饯之类的？

江念辞“栖霞虽疯，但刻在记忆里的东西不会假，世子再想想。”

宋墨猛地怔住，从怀中掏出个锦缎锦囊，倒出里面的蜜饯：“母亲最怕药苦，每次喝完药都要吃这个。”

蜜饯在掌心泛着琥珀色光泽，他忽然想起幼时见母亲服药后，总由贴身丫鬟递上蜜饯。

阿辞接过蜜饯轻咬一口，舌尖泛起异样的甜：“不是安糖腌的，是用河西甘草大剂量煨蒸的，若每日都吃，不出一月便会……”

宋墨猛地捏碎掌心的蜜饯，糖霜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他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着，眼眶渐渐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