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12%

白砚清见人都走了后，并未出门，反而折回去找门神去了。

井里实则另有一番天地，白砚清看着收拾得颇为齐整干净的休息所微微摇头。

若是阮澜烛他们还在，或许会觉得那叠得四四方方的红色棉衣眼熟，可不正是之前他们上山时遇到老板娘，她臂弯上挂着的吗？

“小九，别躲了，出来吧。”白砚清轻声道。

一旁黑漆漆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一团白影，正是门神小九。

面对着白砚清，小九明显有些瑟瑟发抖，先前被这人的精神力细细地扫过，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那种不可抗拒、认人宰割的恐怖感却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叫她既敬且畏，生不出半点儿反抗的念头，现下听话得很！

“我差不多了解了雪村的情况，先出去吧，这一切都该结束了。”白砚清带着小九离开井底，缓缓走向山神庙。

这扇门的内容其实是一个关于雪村狼灾的悲惨故事。为了躲避狼灾，雪村的村长，也是小九的父亲，带领村民们修建水井藏身，然而，在逃离过程中小九丢掉了她心爱的万花筒，她当即撤回寻找万花筒，很明显这样突兀的行为一下子吸引了狼群，结果小九便被狼群抓住了。在小九无助地向身为村长的父亲求救时，村长为了身后全村人的性命艰难地选择了放弃施救，导致小九最终被狼群咬死。而小九在门的力量下，因着死前的绝望与仇恨化为了一个暴虐的怪物，遵循门的规则以吃犯禁的过门人为生。

这个故事……就很难评！

白砚清依旧面色沉静，内心却是不断地吐槽，若单看故事表面，小九是有些自作自受在身上的，但村长、村民们见死不救也是洗不去罪过的，而老板娘，谁说无能不是一种罪过呢？

白砚清只觉得这游戏设计者莫不是脑子里进了水，什么逻辑啊简直是！

一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孩突然为了一个万花筒不顾性命地，宁愿面对狼灾也要折返回去捡万花筒？

一个向来十分疼爱女儿的父亲突然像是降了智一样，有愣在那不下井的功夫也不及时赶去救人？？

还有一个在井里被拦着不被允许去救女儿的母亲，从那以后突然无师自通地开始以客栈老板娘的身份，设计过门人犯禁，原因是认为想要她那已经变成怪物的女儿苟且活着，就必须让她吃人？？？

哈～这都是什么东西！！！

设计者你自己瞅瞅这合理吗？哪有推游戏进度推得如此生硬的欸！

等到了山神庙，却见整个雪村的村民们都已经聚在了那儿。看着出现的白砚清和他身后的小九，这些村民们的脸上竟是如出一辙的激动与期盼。

“大人，麻烦您了！”村长先是同老板娘一起眼含热泪地望了望小九，而后走到白砚清面前，深深地弯下了腰，恳切地拜托道。

周围的村民亦是纷纷效仿，每一句“大人，麻烦您了！”都透露着难言的喜悦，藏匿着隐晦的解脱之意。

论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自己所在的世界从很久以前的某一刻开始，便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继续扭曲、崩塌，都会承受不住的吧！

更可怕的，是这些村民们在被界定为NPC时就注定了无解的命运——同化思想、禁锢灵魂，不见未来，永远沉沦。

若不是白砚清超维的力量指引，早已成为合格NPC的雪村村民怕是再难找回自我意识的，可也正是这份宝贵的自我，让他们沦为NPC的悲惨达到了一个顶峰。

这个游戏当真是害人不浅，白砚清无奈地叹息。

要知道每一扇门其实都是一个破碎的小世界片段，门里的一切原先都是真实的，只是在它们被截留下来作为游戏副本时，无数的数据入侵，小世界片段核心遭到篡改，本质便蒙上了一层虚幻，终究会依据游戏设计者的想法建模，然后，曾经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类就成为了所谓的门神，成为了所谓的NPC！

当然，事情总有两面。

若这些小世界片段不被截留下来，它们本就破碎不全的核心便会很快消融，里面的所有人无疑会随之灰飞烟灭，只有纳入新的世界基底方能得以保存。体系宏大、容量超绝的虚拟游戏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一旦游戏副本剧情完整，逻辑完善，运营顺畅，几遍之后便能放开主线禁锢，自行发展，NPC们也会恢复自我，介于数据与实体之间，在虚拟游戏中真实存在。

可惜，这个虚拟游戏是灵境！本就有个十分不靠谱的设计人员的灵境！还很不巧地，遇上了漂亮国资本打压，变得血腥暴力横行的灵境！

“世界意识，祂，你选择得有些草率啊！灵境何德何能受得起你的重任啊！”

白砚清暗想，被祂赋予了真实载体特权的灵境游戏，要完善的地方未免也太多了些，他只是被黑塔送来打个零工，不是来做牛马的好吗？

耳边的哀求声不断响起，白砚清无奈地提醒道，“不论缘由，几番轮回下来，你们总归是罪孽缠身的，尤其是小九和老板娘，或许需要许久许久才能赎清血债，重归家园。”

这还是看在游戏中殒命的过门人属于“非常规性死亡”的份上，否则你们就该意识泯灭，不存于世了！

“没关系，我们愿意赎罪，我们愿意赎罪，求大人成全！”众人连忙肯定，殷殷切切地等着白砚清动手。

老板娘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心疼地看着她人性不存，在白砚清身边本能瑟缩的怪物样子，不住地悔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一意孤行，非要用人命去喂养小九，才使得小九愈发心智残缺，她那样善良的孩子，如何接受得了啊……”

老板娘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我也愿意赎罪，小九，她若是清醒着，也一定会愿意的。”

村长看着她们母女俩更是痛苦不已。

“好。”

白砚清声音刚落，身前便浮现出一道光门，他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

光门之内是一个纯白色的虚拟空间，上方悬浮着一颗金属质地的巨型圆球，从圆球中心延伸出去无数条流光溢彩、交错纵横的数据链，颇为神异。

白砚清很快锁定了目标，走到左侧不起眼的一个节点下方，突然间抛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呢喃道，“真是算好了我有哪些道具啊，祂……”

水晶球在即将砸到那一节点时顿时放出耀眼的光芒，将节点所在的一条数据链渲染成淡金色，而后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灵境虚拟世界，坐标（779,426），雪村——重组成功，进行规则匹配……”

“匹配结束，当前规则——理性冠冕，进行模拟投放……”

“投放结束，要求符合，检测实质化方位……”

“检测失败，当前状态，拟冻结……”

白砚清听着巨型金属圆球一一播报，听到“检测失败”后，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

雪村，到底只是个开始啊！

他跨出光门，不曾想，人直接被送到了凌久时身边。

好吧，毕竟咱们凌凌是天选之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