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砌玉,灯火通明。
拍卖册用极有质感的荔枝皮包裹起来,每一页侧边都用金粉浸染了个透彻,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最后在一只东青釉荷叶纹杯上头。
和前面金晃晃甚至簇拥着花团的金玉器不同,这只似乎更像是浓厚中的一滴清水,沁人心脾。
解雨臣合上拍卖册,指骨富有节奏地轻敲击着封面,目光漫不经心地滑过下方正在竞价的商品。
一樽通体莹润的观音像。
面容雍容,捻指垂眸间,慈悲尽显。
他指尖微动,便有人替他摇响了房檐上挂着的铃铛。
铃铛声清脆入耳,他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制,将心爱之物收入囊中。
直到驱车赶往那片宁静小院时,那檀木箱子扔被他仔细地抱在怀中,发出幽幽的沉香。
石径边的紫罗兰生得旺盛,在如练如绸的月光下轻轻摇曳,晃出柔媚的香气,正如他要去见的那个人一样。
水袖被叠了几叠,又忽而被甩出去,凝白一闪而过,随后戏台上才落下束昏暗的暖光,
咿呀的唱腔裹着忧郁,台上姣好身影转了一转,“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于断井颓垣。”
夜色深深,再过几条街,便是灯火横流的物欲世界。
解雨臣柔和的脸庞更软了下来,连眼神里也沾染上了旁人窥探不得的温柔,唱到后头,他甚至解开了粉衬衫最上头的一粒纽扣,将盒子什么的都放在了一旁的石阶上,上台扮起了《游园惊梦》里的柳梦梅。
灯光渐暗,四周只剩浮动的微尘,知禾仍维持着谢幕的姿态,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没戴头面,却将戏服裹的严实,春末的日子,连耳垂都沁出一点儿微微的绯色。
解雨臣从口袋里捏出手帕,扶着人的腰肢,在她额头上轻按着,目光专注,“病还没好,尽胡闹。”
前些日子,知禾跟着旁的人去山间玩了次漂流,春寒料峭,成功被山中低几度的天然水泼感冒了。
可解雨臣说着责备管束的话,语调却依旧和缓,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是有些关心的担忧。
“小叔叔…”
知禾捏住他的衬衫下摆,揉皱的同时,还将那片衣角拽了出来。
娇懒的尾调还带着一点轻轻的鼻音,显然还未好全。
解雨臣轻叹了口气,在她绑成个丸子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下,柔顺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垂下一缕。
他勾住发梢,目光晦暗,任由发尾将他掌心戳痒。
“知知,撒娇是没用的。”
他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即使上头还坠着细小的水珠子,他却浑不在意似的拭去。
但怎么可能没用呢?
她一说话,一撒娇,解雨臣便觉得七魂不见了三魄。
但统统一切,都被她认为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而已。
“小叔叔,你捏痛我了!”知禾鼓起两腮,像是个鼓起来的粉色皮球,气呼呼地望着解雨臣。
解雨臣动作一顿,松开手,果不其然见她鼻尖上漫上了一片浅浅红晕。
“给知知吹吹。”
他俯下身,胸膛便与她越贴越近,落下一片灼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