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布景地的途中,顾辞遇见了不少人给他打招呼,他也一一礼貌地回了问候。
天气太热,他这身衣服明显厚重,故而没过一会儿就脖颈蒙汗,眼前发烫。
“辞哥?”
夏晨沉见他转过来,把手里的一堆凉贴都塞到了顾辞手掌心。
顾辞没跟他客气:“谢了。”
今天是他在这个剧组的最后一场戏,谁知不讨巧赶上了冬天戏份。但大家能理解导演急着杀青的心情,故而没对这个安排有什么异议。
确定好站位,顾辞懒洋洋地给程导做了示意。
杀青戏拍得很顺利,一向挑剔的程导也眸色温和地夸了顾辞很多句。
“不愧是我挑中的演员。我就知道你真的能把人物内核表现出来。”
“家国,自戕,大雪,枯树,加上你,沈渝这个角色一定会很出彩。”
顾辞礼貌地和他商业互吹,而后按照流程接了剧组的花何杀青红包,赴了为他准备的杀青宴。
他不喜欢喝酒,可这种场合又不能不喝。
没过几杯,烈酒已经从顾辞喉咙烧到了腹部,激起阵阵热意。
他喝酒特别上脸,没醉的时候脸颊已然酡红,眸里也水光湛然。夏晨沉来接人的时候见他喝成这幅德行,当即脸色大变地跟剧组赔了不是,把顾辞带出了饭店。
顾辞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偏薄的唇吐出灼烫的酒气。
夏晨沉皱着眉数落:“怎么被灌成这样?你喝不了多少酒的。”
“……没办法不喝。”顾辞说。
夏晨沉叹了口气,没理反驳,索性拉开门把他放到了后座,然后去驾驶座开车了。
停车等红灯的间隙,他不知道第几次偷偷瞥向顾辞的方向。
半醉的顾辞刷手机的手指一顿,挑着眉看过去:“怎么了?”
夏晨沉收回视线,半晌才艰涩道。
“……我要走了。”
“……”
夏晨沉难过道:“我得回家继承百万家产……不能照顾你了。”
顾辞放下手机:“真的要走了?”
夏晨沉闷闷点头,并没有要开玩笑的意味。
顾辞没再说话。只是微微仰头,靠在了后背的座椅上。
夏晨沉觉得这气氛刚刚好。
他辞哥肯定是舍不得他走的,所以才会那样靠在后座上。他的眼睛刚配合地准备掉眼泪, 就听他帅气到惨绝人寰的辞哥说:“去买夜宵,吃完走人。”
他感觉这不是夜宵,是他的断头饭。
夏晨沉苦着一张脸准备控诉。
顾辞抬手挥了挥,示意让他走。
夏晨沉:好吧。我就是地里没人爱的小白菜。这世间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多买点你喜欢的。”
……其实他辞哥还是舍不得他的吧。
离别总是来的措不及防。
在某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在某场下了好久的雪里,在某个热浪席卷的夏季。
顾辞在剧里经历过很多个人生。有的美满有的遗憾,每次结束一部剧的拍摄,他都会给自己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对他所扮演的人告别。
顾辞看着夏晨沉认命地开车门,乖乖去买夜宵,低下头笑了笑。
夏晨沉应该有比当他助理更好的前程。至于什么“继承亿万家产”的说辞,他只当那是玩笑……不过这孩子确实有说自己发达了就狠狠捧他,把最好的资源都送到他面前。
他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夏晨沉的场景。
仍年少的孩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简历。
顾辞鬼使神差走过去,伸出手问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那时的夏晨沉的眼睛好亮,看着他用力地点头。
然后一直到了现在。
这应该是注定的离开,可还是会难过。
这一顿饭吃的很和谐。
夏晨沉跟顾辞说,他已经和沐茶交代好了一切,他的新助理很快就会来。新助理性格特别好,他们应该会很合得来。
顾辞兴致缺缺,但也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至深夜,顾辞还是拉着夏晨沉喝了一些酒。
夏晨沉说顾辞不能喝酒,其实本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一杯倒。他喝完就开始眼神乱飘,大着舌头根顾辞称兄道弟。
似是离愁别绪,顾辞没太收住劲,喝得有点多了。
第二天,他脸色极差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揉着额角叹息。
夏晨沉昨天说,新助理今天会到他家来。
他对沐茶做事一向很放心,于是也就没有过问过新助理的事。
顾辞去够放在不远处的手机,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时间。
早晨10:30。
往常这个时间他都在赖床。
顾辞抱着被子呆了会儿,还是决定继续睡会。
谁知煞风景的铃声不断传来,在耳边响个不停。有起床气加上宿醉buff的顾辞觉得自己现在强的可怕,能一口气杀 十个人。
他接了沐茶打过来的电话,听到她说:“小辞,江珩应该快到你家了。”
顾辞:“嗯,新助理叫江珩啊。”
过了几秒。
顾辞彻底清醒了:“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