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沨收起手机，微长的发丝被风吹得拂过面颊，像是个很轻的吻。
人声嘈杂，虫声细微。
一片模糊的喧闹里，林沨向谢屿凑近后的问话就显得尤为清晰。
“听上去有点冒犯，但我真的好奇——”林沨和谢屿对上视线，眼睛微弯，“你有女朋友了么？”
……女朋友？
这三个字向来不在谢屿的人生规划内。
他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悬在刀尖上，早已没有承载别人感情寄托的能力。
爱情，比起炽烈的你追我逐，对他来说更像是会刺痛人的毒药。
他看过父亲深情地吻上母亲的指尖，对她说他会永远爱她。也见过父亲拿领带勒住母亲的脖子，听着她的求饶，笑吻过她的眼泪。
他见过，父亲捧着盛放的玫瑰花，在烛光下去看母亲的眼睛。也见过谢旭把母亲精心准备的菜肴拂落桌面，讥讽说什么肮脏玩意儿都能上餐桌。
谢屿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
……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他也和谢旭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极度冷漠，躁郁，暴力。
只是他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光鲜亮丽，勉强克制罢了。
真实的自己太难看……他也不打算让别人看。建立亲密关系，从来都不在谢屿的未来里。
林沨问得坦荡，谢屿也就答得坦荡。
“没有。可能……以后也不会有。”谢屿道。
林沨点了点头，没再问别的什么。
他好像很会找别的话题，一会儿就把话题带到了刚才的A市风景。
对方穿了一身花纹繁复的Lolita裙，腰束得紧紧，露出来的腿又长又直。
他唇角轻勾着侃侃而谈，发丝在光下染了漂亮的色泽。如果抛开喉结这一明显第二性征不谈，林沨看上去真的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姑娘。
……这样的人，又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呢。
谢屿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22:59蓦地跳到了23:00，十一点了，距离他和面前人初次相遇，交换联系方式，已经过了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谢屿从那人口中获知的信息量不算少。
例如，对方来自E市，比他大，飘来A市两年有余了。
有一个妹妹，妹妹今年18岁，正是高考完四处疯玩的年纪。
家庭状况还算不错，在A市中心有套房子，名下还有辆车。不喜欢抽烟，酒也少沾……
只是谢屿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
听上去不是要跟他做兄弟……
倒像是，相亲时疯狂开屏推销自己的男方？
谢屿停下脑海中的梳理，等林沨说完那句“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才正色道：“不奇怪。你这样穿很好看。”
“……但我其实没有姐姐妹妹。”谢屿歪了歪头，“所以，怕是也不能帮你介绍了。”
林沨停下刻意凹造型的动作，有点无奈地看着谢屿平静若湖的眼眸。
对方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试探他？
林沨其实想自如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在吸引你的注意。
可是他知道，男人和男人 也可以在一起仍然不是社会的主流爱情观，他不能这么鲁莽。
……时间还长，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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